莫应棠对崔公平的态度只有一个:“滚!”
一行人回到家,莫树杰和沈淑君已经醒了,家里没有油点不了灯,只能在堂屋的锅框里生起火堆,虽然能照亮却又呛人的很。
火柴还是莫茹带来的。
周明愈见状,道:“我去借盏灯来。”
莫应棠道:“我去吧。”
周明愈拍拍他的肩头,“你们先吃饭,我去去就来。”
沈淑君正借着火光在缝棉袄,两人神情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
莫树杰:“闺女,这些……”
莫应熠抢着道:“爹娘,你们就不要担心啦,都是姐姐管大队要的,本来就是咱们家的,不够的以后再补偿呢。”
莫树杰已经说不出什么,他感觉做梦一样,生怕一不小心梦就要醒过来。
自己一家没有办法的事儿,在只能等死的状况面前,现在闺女和女婿居然一出手就给摆平,简直让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总觉得不是很真实。
很快周明愈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夜壶灯。
夜壶灯其实就是直接把油灌进夜壶里去,夜壶又大又深,从夜壶嘴里扔进去一根棉絮拧的灯芯,点燃以后就能长时间燃烧。
很多公共场合要点灯照亮,就用夜壶灯,时间长,火光亮,比火把抗烧。
莫应熠笑道:“姐夫你真有办法,这一大壶,够咱们烧很久的了。”
莫茹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团棉线,扯了两尺搓起来当灯芯扔进夜壶灯里替换那种粗粗的棉花灯芯。
莫树杰有些担心,“他们管不管。”
周明愈笑道:“爹,不用担心,我打过招呼的。”
社员家里没有油灯,可大队附近还燃着好几盏盏夜壶灯,这简直就是铺张浪费!
他去拿的时候,队里那些人虽然看见,居然没敢吭声,就当没看见他一样,周明愈自然也不客气。
一家人围着饭桌吃饭,今日比往日两天的饭量还多,有六个窝窝头一小盆地瓜干,莫树杰和沈淑君看着下意识就想收起来一些留着以后慢慢吃。
周明愈道:“爹娘,还是吃饱吧,养好身体最重要。”
莫茹也点头支持周明愈,让他们只管吃,不要省,她笑道:“现在大弟能干着呢,足够养家的。”
等在村里站稳脚跟,她就可以想办法再帮帮他们。
莫应棠道:“咱们吃完饭还得去生产队开会呢。”
莫茹看二弟一直不怎么说话,也不主动拿窝窝头吃,只在那里喝黏粥啃地瓜,就给他拿了两个窝窝头放在碗里,“二弟怎么不吃,要多吃点才好长身体。”
莫应斐平日里安静乖巧,除了默默干活很少说话,尤其人多的时候,他就只在一边听几乎不说话。
家里好吃的,他也从来不主动去碰,所以很没有存在感。
他见莫茹帮他拿窝窝头,赶紧接过去,还要放下一个。
莫应棠道:“快吃吧,吃完都去生产队开会。”
莫茹和周明愈肯定要去,撑场面,以气势压人啊,莫应棠带着两个弟弟去,让莫树杰和沈淑君两人在家歇着。
“爹,外面冷得很,你没有棉袄不要去,让我娘在家给你缝棉袄。”
等几人离开以后,莫树杰和沈淑君两人在炕上,沉默了一会儿,莫树杰问:“孩子娘,这是真的吗?”
沈淑君抿了抿鬓角,将针放在头皮上蹭了蹭然后继续缝,她笑道:“自然是真的,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再坏还能如何?也许老天见怜,咱们苦尽甘来呢。”
莫树杰却还是怕连累孩子们。
沈淑君说他杞人忧天,“人家周家村也不是怂蛋,他崔发忠再厉害,也只是在窝里横,出了莫家沟谁认识他?”
莫树杰小声道:“你别忘了翻译官那个汉奸,要不是他,崔发忠哪里当得上书记?”
沈淑君一时间没吭声,片刻,她低声道:“他就算有点手段,也仅限于在村里帮衬,否则他怎么不让崔发忠去公社当干部?还是够不着使不上劲的。”
莫树杰道:“咱们还是得找机会跟闺女透透气,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免得暗中有人使坏。”
沈淑君点点头。
有崔发忠发令,六队果然在晚饭以后召开全队劳力会议,重新评定莫树杰一家的工分和口粮。
崔宗德看崔发忠的意思,就知道要给莫树杰松松绑,如果不召开会议或者依然评定太低,那劳模肯定不同意还得继续闹事,与其让他们闹事不如先打发走他们再说。
所以他也没找社员们威逼利诱让他们一定要压莫树杰一家的工分。
下午周明愈和他们六队一起上工,充分展示了他的劳动能力,就算一样推小车,周明愈比他们快,就算一起挑担子,周明愈比他们挑得又快又多。
原本有几个自负身强力壮的寻思周明愈凭什么是劳模,根本不可能比自己能干。结果看到他那么出色一个个也都闭嘴,对于他来参加六队会议,谁也没提出反对。
毕竟人家小夫妻是公社劳模啊,公社干部都和他们握手呢。
有一起劳动打基础,周明愈就毫不客气地对崔宗德进行指导,他发现崔宗德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老头子,别说在他们二队,哪怕是三队,也就是个跟着听指挥干点活儿的糟老头子而已。
到了莫家沟居然还能当生产队长,有他这样的队长,不饿死人才怪。
周明愈充分发挥战略上蔑视敌人的传统,上来就先声夺人,把自己和莫茹的劳模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