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应棠虽然要去当兵,对家人依依不舍,却也说不出多煽情的话,反而比以前更沉默。
莫树杰一个劲地劝周明愈多喝点,“买不到好酒,这兑水的凑合一下。”
周明愈还给莫应棠倒上一碗,给莫应斐也来一点,“应棠要去当兵,喝点尝尝吧。”
莫茹也道:“大弟喝点吧,去了军营要是不会喝酒,那些老兵油子该欺负你。”
这么说着,她又怕自己弟弟年纪小去了兵营受欺负,可她和周明愈也不认识部队的人,想走后门打招呼也不能,一切只能靠大弟自己。
莫应棠端着碗站起来,“姐姐,姐夫,我去当兵,家里和爹娘就拜托你们多照顾,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头,就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周明愈:总共就这点,你倒是慢点喝啊。
莫应棠并不会喝酒,这还是此生第一次喝酒呢,虽然是兑水的高粱酒,可这酒劲大啊,一碗喝下去那脸慢慢就红了,酒液似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一样,洗得眼睛水亮。
莫茹赶紧给他盛一碗蘑菇汤,“来大弟,吃点菜啊。我跟你说,以后喝酒不要这么实诚,上了酒桌要多吃菜少喝酒。”
莫应棠点点头,感觉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脑子也晕乎乎的,连带着胸口有些发胀,鼻子有些发酸,他努力地忍住。
周七七坐在沈淑君怀里,趁着大家不注意把莫应棠的那个酒碗捧起来就往嘴里倒,还有个几滴酒液都被她喝进嘴里。
“哇~~”她砸吧砸吧嘴,“呸呸呸!”
好辣!
大家都笑起来。
莫茹过去给她抱到炕上,“吃饱了睡觉吧。”
周七七瞪着黑亮的大眼,“狗狗,狗狗~~”
莫应棠喝完蘑菇汤,吃饱喝足也没多余的话说就上炕哄孩子,结果听着周七七咿咿呀呀跟催眠曲似的,不一会儿就睡了。
周七七还非常体贴地把自己的小被子拖过来给他盖上,像妈妈拍自己一样拍拍莫应棠,一边拍一边哼哼莫茹常哼哼的催眠曲。
周明愈:幸亏是大舅子,要是别个,他得打翻醋坛子!
他们聊了聊秋收、交公粮以及干旱的问题,周明愈就说起上一次队干部们被扣留,看到崔发忠等人的事儿。
莫树杰看了看后窗。
莫应熠会意,立刻就去堂屋推开窗户,喊道:“都秋天还这么热,开窗凉快凉快!”
果然就看到有个人影快速地往西边去了。
他笑嘻嘻地回来,“没事,走了。”
他们家屋后总有人偷听,现在莫茹回来,更少不了。
莫树杰小声道:“莫家沟的公粮在全县交得最少,购粮从来不卖,余粮更没有,每年都说歉收,给社员吃的是最差的口粮,其实粮食都被他们囤着呢。”
周明愈点点头,这个崔发忠自己藏粮食反而煽风点火给先锋队使坏,坏透了腔子的。
沈淑君也道:“咱们村里除了大队的那些仓库,其实还有另外的,别人不知道,咱家却是知道的。”
因为那正是莫家以前的秘密地窖,别人不知道,莫树杰却是知道的。
以前莫家每年都要屯粮,新下来的粮食囤起来,陈粮拿去卖掉,靠这个渡过了好多饥荒之年呢。
还是后来都拿出来支援敌后抗日武装才掏空的,在此之前,莫家从来没有完全空过粮囤子。
莫树杰让莫应熠拿了纸笔过来,他给画了几个位置,地窖就在原本老宅的下面,除了宅子里面的入口,另外还有地道通往村外,有这些地窖不但可以屯粮,如果有什么意外还可以避难。
当地土匪横行,靠这些秘密地窖,也躲过好几次麻烦。
莫树杰觉得有必要告诉女儿和女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呢。
莫茹和周明愈看了看,食堂那里就有入口,村外的出口一个在南边河沟里,还有一个在西北边小树林里。
那片小树林原本是莫家的祖坟所在地,坟地在平坟运动中被平掉大半,原本人高的坟茔现在只有尺高。
而且还被崔家占了,崔发厚兄弟把他们家的祖坟都迁过去,现在是崔家和莫家共用的坟地。
这两个出口只有莫家老爷子知道,后来告诉莫文渊,莫文渊又告诉自己大儿子,大儿子临走前告诉弟弟莫树杰。
“你们知道也好心中有个数,要是他们再想害你们,咱们也能琢磨琢磨。”莫树杰道。
上一次崔发忠去公社给周诚志使坏,莫树杰知道以后也很愤怒,他知道崔发忠是冲着自己家来的,不敢明目张胆动自己家就去给先锋大队使坏。要是没了先锋大队的依仗,那自己又是他崔发忠手里的蚂蚁。
周明愈笑道:“爹,这个消息太及时了。其实咱们村年年丰收,但是他年年不完成公粮任务,还整天哭穷,不过是仗着他哥哥。他低调点咱们也不去戳穿他,可他要是再给我们使坏,我们也不和他客气。”
上一次如果不是柳红旗和相玉亭,周诚志就要被宋子杰给下绊子。
周明愈觉得这种小人,也不得不防。
原本他想吃了晚饭就回去,让莫茹住到莫应棠去报到,他再来接,不过现在他有了别的计划。
饭后,他张罗着去拿知了龟。
“我看咱们村很多树都没砍,知了龟肯定比我们村多。”
莫应棠已经睡着,莫应斐和莫应熠非常踊跃,要一起去拿知了龟。
周七七有点犯难,是在家里陪大舅舅还是去拿知了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