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深夜的城市被路灯兑成层层深浅相叠的黯红,印在藕荷色的纱帘上。
他们是怎么到这里的呢?徐徐用下巴轻轻摩挲着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臂,她说要分手,李毓不同意……
他当然不会同意。一朝是他的东西,就永远是他的东西。
他的妻妾、臣仆,只有忠心为他而死,谁曾见过哪个能够离他而生?背叛、抛弃,全都是绝不可原谅的事情!重新塑造了三观?
呵。
他若真是重新塑造了三观,来到这里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婚姻观?怎么会不知道她从小生活其中的现代人的婚姻观?
这算是滚分手床单?
因为分歧太大不能在一起的人,最后一次膜拜彼此的身体?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前卫了?
既然是滚分手床单,又为什么要难过呢?
不是决定了不再爱他么?对,不是因为爱他,只是不愿让过去十多年时光了无结果,只是在……爱自己罢了,是么?
当初为什么分开,将来会如何……无数问题不是早就想透彻答案了么?
年纪不同,出身不同,经历不同,彼此之间既有时代鸿沟,也有年龄的代沟,分开是正常的……当初在一起生活才是不可思议。
只是因为她被封建社会的各种歧视所束缚,一切其实只是她无能为力别无选择的屈就而已。而已。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能够选择,终于不必扭曲自己的性格,委屈自己的生活。
两个人要的如此不同。一个人要的只是生活,要快乐得生活着就好了;另外一个人则想要一切,以往是帝业,而后是千载盛名,是回归,是复仇,是穷究穿越原理,他愿追寻一切有迹可循却难以得到的,除了已经在手的生活。
忘了哪里听说过的一句话:他是如此彬彬有礼,只是不够爱你。
说的太对了。
他的爱情来得那么容易,往日他高高在上,他的妻妾、仆婢、妃嫔、臣民,谁不仰着头爱他呢?如今他立在聚光灯下,一个光芒万丈的谦谦君子,被万千粉丝崇拜爱戴着,他要谁不行?你算什么?
勉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徐徐完全不知道当自己违背自己心意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找尽一切理由说服自己,同时又止不住心底的怨艾。
“不是的……”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脑海里响起。
“不是的。”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徐徐瞬间清醒过来,却没听到第三声。
夜风微微吹动着窗帘,月色与灯光把窗帘的温柔曲线绘在窗子上,徐徐竖起耳朵,却只能听到远处火车快速从城市通过。
那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徐徐轻轻支起上半身,转头看李毓的脸,鼻息起伏,那个英俊的男人正熟睡着。
现在是几点了,徐徐抬手点亮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凌晨三点四十一分,微信有一条消息,徐徐正想把手机解锁,忽然手机屏幕的图案像是被强磁场扭曲,紧跟着刹那间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啊——!”隔着开一条缝的卧室门,客厅里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叫,紧接着是沉闷的重物坠地声。
同时床头的小夜灯灭了,徐徐愣了愣,再往四周看去,却看不到一个光点:空调待机灯已熄灭,空气净化器停机……壁挂电视、电视盒子、浴室里的热水器,屋内所有指示灯在同一瞬间断电,就连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的光都仿佛在一瞬之间消失了。
徐徐眨了几次眼睛,发觉正眼和闭眼没有任何光感变化。
与此同时李毓蓦然睁开双眼,他像第一次失明的人一样,看不到一丝光亮。
李毓习惯性得看了徐徐的脸一眼,因为什么也看不到,就连忙伸手摸过去,直到摸到了熟悉的脸颊,这才放下心来。
同时徐徐也正看向他,如果此时卧室里有一丝微光,徐徐就会看到他眼里的警醒与惊觉。
外面有人!
徐徐脑子里掠过两个念头,首先想到的不是八卦狗仔或者入室盗窃,而是她们穿越回来那天凌晨发生的事情:李毓也是这样凭空出现在她客厅里,掉到地上发出同样沉闷的响声。
李毓摸着她的脸将食指竖着压在徐徐双唇上,做了一个嘘声的姿势,徐徐嘴唇被他压了压,感觉下唇有一点儿肿痛,有些怔忡得点了点头。
李毓扔掉无法强制开机的手机,敏捷而悄无声息得摸下床将卧室门锁上,他试了试门口顶灯开关,对着床上小声道:“梓童不要怕,可能只是停电。”说完便根据记忆里的位置摸向飘窗方向。
徐徐已经站在了飘窗旁边,她望着窗外有些犹豫道:“整个h市都停电了?”
窗帘已经被徐徐拉开,却没有一丝光照进来。
整个世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外面的城市和这间卧室一样黑不见指,城市的顽症——光污染竟被瞬间治愈。
没有月光,天上没有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一颗,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迹的厚毯把一切都遮蔽……
“现在是月初,月亮早就下去了。”李毓的声音有一点儿发颤。
“连星星也下去了?h市这样大面积停电,也怎么还没有自动切换备用线路?”徐徐寒毛竖了一脊背,她知道李毓说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黑的夜,从古至今,无论城市还是乡村,从没有。
李毓终于找到靠在飘窗下腌了一层薄灰的未开刃碳钢鎏金诛神汉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