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信马而行,想不出缘由,众随从见周围已经没有了埋伏迹象,都渐渐放松起来,郑刚催马前行,不屑又冷冷地吐了一句“无胆匪类,故弄玄虚。”
原本刘琦还在想着究竟是为何让这一队潜伏者一伏到底、一击不发,郑刚这一句“故弄玄虚”似是点醒了他一般,刹那之间,刘琦顿悟,醍醐灌顶。
“是了,便是如此!”刘琦脑袋也是随着这四个字灵光一闪,“此地的种种根本就是为了让我发现有问题而故弄玄虚的。”
“若是真的有心致我等于死地,根本不会将一切做得如此精致,这里看似是万籁俱寂,其实这样更容易暴露此地正正有埋伏的事实,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些都是他们故意要暴露的。”
豁然开朗的刘琦将原本一团糟的思绪渐渐地理顺,大松一口气,就像是终于从混沌不清的漩涡中挣出来一样,连带着一直保持着的高度警惕也没有了,一时神飞天外,忘却了方才的紧张感。
便正正是在这时候,刘琦身体侧后方突然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是是兵刃反射的太阳光线,亮光一闪而没,随之到来的是一道细长的黑影,不顾一切地往这边破空狂飙。
刘琦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两个月前在西鄂城下,他就曾险些着了这东西的道。不过在今日,这支箭来得正是时候,他刚刚心情起伏之下竟然是卸下了原来的提防,这一支箭直奔他大开的空门而来。
他脑海里紧崩的弦松弛的时侯也是潜伏者一支利剑所挂的弓弦松弛的时候。刘琦耳边似乎听到了那箭矢后的白羽划过空气的声音,将他带回那个箭石乱飞的战场,带他找回了在邓言的长剑前受到的压迫感。
“刷!”,是刀剑出鞘的声音,身边一人快于常人。
“乒!”,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利刃与箭头铿锵相碰,火光四溅。
“呲!”,是剪头没入实土的声音,受到外力格挡的利箭改变了原本的轨道,不过依然有力地贯入了地面。
立即组织士兵遮挡在刘琦马前,郑刚右手横刀,左手扶鞍,凝神往刚才冷箭飞来的方向看去。方才一击之机,郑刚便从此箭上面蕴含的力道上估计出发箭者的实力,如果细看他这柄刀,便可见刀刃处方才与箭头碰撞的地方已经磕出了一指之粗的卷刃。
“可恨!此刀十年来还未曾有过损耗!”郑刚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在心中盘算着此人射艺功夫。
郑刚也并未慌乱,毕竟他混迹江湖又久经战阵,再者刘琦是因为已经感觉走出了埋伏的范围所以才会放松警惕,而从刚才那支箭的那股劲来看,这不是一般士兵能射出的箭,施箭者必定是臂力过人而且有很丰富的箭术经验,这样的人这支部队里必然不多,所以郑刚几人只要好好盯着这边,以他们如今两队人的距离,足够他们从容周旋。
“暗施冷箭者何人,快快现身报上名来!”举刀虚指,郑刚站在路中,朝着箭来的方向大喝,声音洪亮,虽然不是震耳欲聋、震人心肺,但也是富含中气。
可是路旁灌木草丛中却依然风平浪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暗施冷箭却不敢现身,可是怕了”郑刚又激,语气之中带了一丝挑衅。
那边依然是风平浪静,郑刚垂手将宝刀放下,没有转头朝身后道:“公子,这伙贼人是要将乌龟当到底了,不必理会他们,别耽搁了我们的时间。”
郑刚说出那倒数第二个“时”字时,又是寒光一闪,白羽黑箭带着劲风扑面而来;郑刚精神一凛,将最后一个“间”字自牙间咬出,一撩衣摆把刀鞘提到手中,又是“刷”的一声将刀入鞘,大叫一声“来得好!”
原来方才一接招,郑刚已暗自吃了个小亏,他那口宝刀原本是精铁百锻铸就,坚韧刚猛,正正与他相配,却在格挡箭矢时被箭上的劲道卷了刃;用刀好手必然极其爱惜佩刀,郑刚这口宝刀乃珍奇,刀鞘自然也不是凡物,与刀体是同一材质,上面暗纹流顺,又点缀了精致雕花,浑然天成。
郑刚迎着袭来的箭矢,看准时候把带刀鞘的刀往剪上一斩,那刀带了鞘后势大力沉,一击磕在箭身上便直接将其磕停,掉在地上,若不是郑刚与此刀数十年如一日相伴,怕也难以挥砍自如;那刀带鞘浑然是一片铁尺,及厚且还坚硬,把箭矢磕掉后刀鞘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好射。”郑刚不露声色地赞叹了一声,方才箭出,他双眼便第一个捕捉到了黑影是自何地飞出,二者距离甚远,箭矢飞到之时依旧平稳有力,只是恰好被自己手中钝器克制,郑刚自思若是易位而处,他是没有这个自信的。
“便是我北线军中最善射之士,也不及此人射艺五成。”又接了对面一箭后郑刚心中暗自估算,重新修正了方才的评估。
不过赞叹归赞叹,郑刚在气势上还是很高涨,对方两箭未众,便不再发;他倒是骚话不绝于口,什么“只知暗箭伤人不敢见太阳。”“嘿嘿,你这箭也来得太过瘾。”又什么“如此胆怯,真乃武人之耻,你等干脆男人也别做了。”“你不妨再射我几件松松筋骨。”都是些刺激人的市井言语,听得刘琦也有些心中发笑,原来现在自己这新部下语言天赋竟然过人。
郑刚还在原地横刀立马、骂骂咧咧,姿势与言语极其不相符。看似郑刚是在挑衅骂战,其实是在言语转换之中细细观察灌木草丛里的人群,所谓粗中有细、借机行计者不过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