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怕。
童心刚才能代替舒国安代替许静,向尹爱萍说出抱歉的话,那么此刻她的心里,定然已经认为,目前所有受到伤害的人都是因为她,或者她的妈妈。
他最怕的,就是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她自己身上。
或者......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迁恨到他身上。即使不恨,心里若始终横着这根刺,比恨更痛苦。
童心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闭上眼倒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栗着,却死咬着唇不说话,任由眼泪决堤。
康子仁剑眉紧蹙,心疼得只能咬紧牙关,抱紧怀里的人,闭上了眼睛。
济仁医院。
尹爱萍握着手里的饭勺,小心翼翼地盛起一勺粥,在嘴边吹温了,送到舒一曼嘴边,柔声劝道,“曼曼,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吃点流食,这是妈妈在家里亲自给你煮的燕窝粥,你就喝两口吧!”
床上的人,虽然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干裂,脸色煞白,除了眼皮偶尔无力地眨一下,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
尹爱萍劝了两句,见女儿不张嘴,无奈地拧了拧眉,把勺子送到了她唇上,强行撑开她的唇,想把粥灌进去,可是送进去的又全部从嘴角流了出来。
旁边的佣人连忙拿纱布帮大小姐把脸上嘴上的粥全都擦拭干净,惶恐地看了一眼尹爱萍。
尹爱萍似乎是赌气般,把手里的碗“啪”得往旁边的桌上一放,给佣人了一个眼神,让她先出去。
佣人点点头走了出去,尹爱萍叹了一口气,把椅子拉近病床,凑到自己女儿的身边,小声说,“曼曼,你这次能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就应该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去找那些把你害成这样的人算账!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养病,妈妈帮你,去让那些贱人们付出代价!”
舒一曼仍旧一动不动,眼皮微微眨了眨,没有一丝回应。
看着醒来之后要么大吵大闹,要么这样跟个活死人一样的毫无反应的女儿,尹爱萍心疼之余,心里瞬间充满了强烈的愤恨。一想起今天悄悄跟着舒国安去康氏在茶水间门口听到的他和童心之间的谈话,她就感觉自己要被愤怒燃烧掉!
就算自己当年为了得到他,去找了许静,那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给他生儿育女了还挽回不了他的心吗?即便如此,虎毒不食子......他竟然为了一个早就离开他的女人把自己的亲生儿女推了出去,害得儿子单相思不结婚,女儿差点都丢了性命!
许静啊许静,为何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阴魂不散?如今,即使死了也还要派你的女儿来,把我女儿害成如今这样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和她的儿子女儿,明明是无辜的好不好?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表面上对儿女又宠又爱的枕边人,会如此心狠手辣!而他对那个野种,居然可以低声下气?就是因为她那个贱人母亲已经死了的原因吗?
她不服气!她不想成为这场悲剧里的最大受害人,她不能让自己无辜的儿子和女儿为别人的过错埋单!既然她得不到的,她的孩子得不到的,那其他人都别想得到!
那好,舒国安,我如果死了的话,我看你会不会更内疚!我看你们父女俩如何这么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尹爱萍攥紧了拳头,咬着牙闭上眼睛好一会,再睁开时,眸子里的愤怒已然变成了阴冷的狠毒!
“女儿!”她轻轻地抓起舒一曼指上还夹着脉博器的手,瞬间敛了眸子里的所有神色,只剩下浓浓的慈爱,“曼曼,妈妈知道你不甘心,妈妈更不甘心!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给你讨回个公道,让那些踩在我们娘仨身上的人也得不到好下场!”
看到自己的女儿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顿了一下,尹爱萍稍做犹疑,继续说,“曼曼,现在的局面并非对我们不利!有一件事妈妈必须告诉你,其实童心,是你爸爸的私生女,她是你的亲姐姐!”
闻言,舒一曼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脑袋“噌”得转了过来,蓄满了眼眶的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尹爱萍,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似乎想说话,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尹爱萍心里又惊又喜,忙抬手替女儿擦了擦眼泪,“曼曼,妈妈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真相也是这两天大家才知道的。所以,你觉得你得不到的男人,你那个姐姐可以得到吗?你只要振作起来,听妈妈的话,好好养身子,身体养好了,我们母女俩一起并肩作战,去向那些伤害咱的人讨回个公道好不好?”
舒一曼瞪大了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尹爱萍的眼睛看,似乎是想要看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尹爱萍握紧了她的手,“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妈妈知道你震惊不敢相信,所有人都很吃惊。但是,现在不是我们吃惊的时候,你现在乖乖吃饭,妈妈先替你去把那个贱人赶走好不好?就算咱得不到康子仁,咱也不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
说完,尹爱萍慢慢放下舒一曼的手,转身将方才放下的粥又端了起来,舀了一勺尝了尝冷烫,递到了舒一曼嘴边,“来,吃点东西。”
舒一曼这才将难以置信的视线从母亲脸上收回,犹豫了一下,缓缓张开了嘴,吃了一小口粥,艰难地咽下。
尹爱萍激动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边抹泪边给她继续喂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