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可不……”陈瞎子呷了一口酒,意犹未尽地哼了一声,“种生基嘛,图的就是个身前吉利身后落寞,一般人可是不愿意呐。”
“老前辈,您说的那个纸扎先生,最后跑到哪儿去了?”我追问道。
“那我咋个晓得咧!”陈老瞎子好似看见我一般,忽然转过头对我嘿嘿一笑,“那个纸扎先生呀,家里头邪得很,在本地没啥子朋友的,自然是没得人晓得他跑哪儿去咯。”
这番话反而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邪乎,导致一个纸扎先生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山村?
“哎呀他一个老瞎子神叨叨的,你莫听他乱说!”席间又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笑呵呵地打岔,高林马上提示我,这是村里的长舌妇邬婶儿,最好少和她搭话。
我笑一笑表示礼貌,见现下人太多,我也不方便继续追问,便继续喝酒吃肉不再说话。
之所以这么问,那是因为在种生基这种法门中,厌胜物是最为关键的一环,我叶家以木作为主,主要从事“镇”和“制”的制作,而高阶一些的“匜”,也就是类似容器的东西则是以铜器、瓷器和纸制品为主。
为什么纸扎也算匜,是因为在厌胜术中,纸扎有引灵的功效,而种生基推运的原理有些像阴法中的法门,乃是将后续运势的能量通过引灵术诱至当今,从而实现推运。
古时有方术之士以剪纸做人,撒豆成兵,也是因了引灵术的作用。
因为徐先生只是求财,属于推运中要求比较低的,所以我的厌胜物能勉强应付,但若如陈瞎子所说,之前也有人种过生基,那纸扎先生绝对是主角。
但这人却跑了,你说怪不怪。
丧宴结束后,众人散去,依照之前的约定,徐先生的儿子需要为生基守孝三天,三天内只许吃素不得沾油荤,我刚才说完,这子便跳起脚来不答应,说不让吃肉不如让他去死。
徐先生好说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以后好,又许愿回去后一定给他买礼物,充游戏点卡,他儿子这才消停。
我和高林相视一眼,彼此都是无奈的表情。
时间过得很快,徐先生的儿子在他的苦求下,终于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三天,期间依照我的嘱咐,按时在堂屋里设好的生基牌位前上香上供磕头,披麻戴孝,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只是离不得手机,随时都在玩吃鸡游戏。
总算坚持了下来,我有种送瘟神的既视感。
临别时,徐先生给了我一个厚厚的信封,报酬都在里面,我一手接过,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虽然时间不多,但也要注意身体,我们保持联系,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找我。
“叶大师,这次你帮了我,我真是三生有幸,算算我也没多少时间了,这就回去开车挣钱去,如果真的有财运到,也算是了了心愿,我们应该,应该不会再见了吧……”徐先生说到此时,眼角已是泛红。
我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能说话,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和别人这样告别。
人和人的相处就这么奇怪,有太多时间吵架和纷争,却没多少时间正儿八经的道别。如果生基见效,徐先生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等他再度回到这里时,我会真正为他落葬,就在选好的生基佳穴里。
徐先生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珞溪趴在我肩头哭得不行,吕布也在一旁沉默不语,一时间,气氛极端压抑。
“唉,这人呐,你说图个啥?”高林搓搓手,没话找话似的说道,“我看着他,就跟看一个死人一样,唉!”
一连几天我都没再见到陈瞎子,据高林说,这老头他一早就认识,但脾气很古怪,没事喜欢半夜一个人拄着拐跑后面的坟山转悠,闲暇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街角喃喃自语,好像是和谁说话一般。
更为奇怪的是,这老头极端讨厌道士和尚,见一次打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丧宴当天人多,他闻到高林的头油味道,怕是一拐杖就会撇过来。
我心说世间还有这么奇怪的人,但上次席间见到他双目失明,空留一对眼窝,但似乎长着另外一对眼睛,尤其是转头看我那一瞬,仿佛真的看见我一样。
种生基这件事让我在村子里出了名,大家都传秀水村除了高林之外又来了一个高手,能帮人推运,但传来传去以讹传讹,另外一种啼笑皆非的说法出现了。
有人说我就是个江湖骗子,在市里得罪了人溜来避难,气得我一连几天都不愿出门。
而徐先生在回市里第一天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高兴地说因为出租车公司业务调整,台班费降低了三成,对于夜班司机来说是个不错的福利,可以多赚不少钱了。出租车都要给老板交固定的台班费,不管你一趟拉多少,少交台班费自然是好事。
我听完报喜后还是忧虑地嘱咐,多注意休息,钱这东西赚不完的。
可挂了电话我又想,是赚不完,但徐先生的时间马上就要完了,一时间百感交集,直到看到高林吃鸡,我才觉得,这世间还是有人很容易满足的,比如他。
这次选穴让我大致走了一遍秀水村的周遭,从地势上看,这个不起眼的村子附近充斥着各种上佳穴眼,风水位极多,但却很少见到大坟,村民们火葬之后主要埋在村后的坟山上,那却是一个不算特别好的位置。
秀水村与周家村、何家村等几个相邻村落串联起来,从地图上俯瞰,整个地区呈半个九宫八卦之态,但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