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东和孙泉源护送着顺天,娇娇拢拢来到医学院附属医院。这时已近中午,排队看病的仍然是人山人海。好在他们有熟人,号都没挂,本想托付甄世红找个技术高一点的大夫给诊断一下。哪知甄世红拿起片子一看,说:“这是陈旧伤,你们来看什么?”
“陈旧伤?”张永东、孙泉源一听都不敢相信。明明这是早上刚刚撞的嘛,你咋能说是陈旧伤呢?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相对又一笑,以为甄世红是为张永东打埋伏,推责任。转脸对着顺天,乜着眼看,也都不吭声。顺天也不傻,一听是陈旧伤,不是早上挂钩时碰的撞的,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来。连忙问:“这不是早上撞的,这是陈旧伤。这陈旧伤,要紧不要紧?对我身体有没有啥影响?”
甄世红又对着片子仔细看一看,说:“你这伤早就好了,对你身体没有啥影响。我现在跟你说:你这伤,至少是在一年之前造成的。本身就不严重,早已不疼不痒,没啥要紧的。也就是一年前,你有没有过不敢大喘气儿的感觉?朝深处喘口气儿,或者偶尔动一下,你这儿就会疼半天。有时不动也会觉得这里隐隐作痛呢?”
甄世红这么说着还点了点顺天肋巴经常疼的地方。顺天说:“有、有、有。有时碰一下这地方,躺到床上好半天,也还是觉得隐隐疼。也就是这一年多,经常疼。我心里一直不得劲儿,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甄世红说:“咋回事儿,给你一说,你就明白了。早在一年前,你这里撞住了,碰住了,骨折了,不严重,没上医院,自己愈合了。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一年前,有段时间,稍微一使劲儿,这个地方就会疼。疼得不太狠,也能忍得住。这种情况持续了好长时间。久而久之,你心里就有了阴影,也就养成了个习惯:只要你这里有东西遭一下,碰一下,或者有人拿东西在你这里晃一下,你就会心惊胆战,害怕得出汗,感觉这里疼得直想支持不住。”
顺天连忙顺着说:“是、是、是。”接着又是急着问:“你说这是咋回事儿?要紧不要紧?”
甄世红说:“你这情况又该咋说呢。我推测也就是在一年前,你这儿因为干活或者什么挤住、碰住或撞住,骨折了。医学上所指的骨折,不单是指骨头断,也指骨头裂,也就是老百姓说的骨头劈了,骨头裂缝了。骨折不严重。裂那么一点儿小缝儿,有时碰住、动住或者闪一下,你这个地方就会疼。习惯只要形成,动不动你就会觉得这里疼。其实,你根本就不疼,只是一个心理在起作用。现在来医院以后,我把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跟你说了,你只要在心理上有个放松,不再那么紧张,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不疼也感觉疼的事情。说到这里,我可以跟你说:你这是‘杯弓蛇影’。我也能给你讲个真实的事情:有个知青下乡回城,到咱市里一个国营大厂当了一名电工。因为出了一场事故,他的右胳膊烧坏死了,只好做了截肢手术。伤好以后,他总说右胳膊疼。他们厂医院解释不了。我爸坐诊,他们慕名寻来了。我爸听完他的诉说,三言五语就把他的病因给解释清楚了。我爸跟他说得明白:‘你胳膊截了肢,已经没了胳膊。再说胳膊疼痛,这只能说明,你的思想意识还停留在胳膊受伤时的疼痛状态。你的意识一直没有从那截肢时的疼痛状态里走出来。你心里一直都有这个阴影,你就会觉得你的胳膊一直疼。’我爸跟他说,他只要能从那阴影里走出来,他就不会觉得胳膊再疼痛。你这情况应该跟他那种情况一样。你心里也有这样的阴影,你的情况跟他的情况相同。”
顺天听得甄世红这么说,误以为穿着白大褂,坐在诊室里的胖姑娘就是个医生。他不知道坐在他面前,给他看过片子,又做解释的就是下到沟里又转到街里的知识青年甄世红,自然要把甄世红这位医生的一言一语都当医嘱来对待:心里顿时云消雾散,旧疾没病的思想光芒驱散了骨折疼痛的阴影,重生的愿望激荡在心灵中,幸福之感立马洋溢在脸上,冲着张永东、孙泉源说:“我身体没病儿,是我心里有毛病。我把心里毛病改掉,我这肋巴就不会再疼。这行,这行。只要说是我心里毛病,不是我肋巴的事情,这下我心里就有了底。从今往后我不朝那上面想,我就不会感觉到疼痛。我是得朝那方面努力,我一定能避开这疼痛。”
顺天倒也干脆,这边刚跟甄世红说完,那边又老实巴交,冲着张永东和孙泉源说:“张永东,泉源,只要没事情,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我身体没毛病,我到秋后就能跟我对象登记结婚了。我一直还想着,真要是我身上一直疼,我都没心思办‘那事情’了。我跟我对象结了婚,要是真不会办‘那事情’,我俩就是结了婚,那也是我对不起人家的事情。结婚还不如没对象不结婚,那就惨得要人命。现在好了。市里大医院都把我这事情说清楚了:我只要不想这事情,我这里也就不会疼。我现在才知道:这是心理在起作用。要是早些有人跟我这么说,我只怕也就不受这一年多的洋罪了。看来还是市里大医院好,大医院医生水平高。都要是跟咱公社卫生院那水平一样,我这病还要再治一治,再一治,没病也能治出病,我这病只怕还会要加重。先在我知道:我心里只要有压力,只怕再有几年,我也从这病痛阴影里走不出来。现在听大夫这么一说,我算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