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奉上了新茶与菜肴,随后默默地看了崔锦一眼,悄无声息地退下。雅间里静谧无声,只剩下崔锦与谢五郎两人。
说来也是巧。
崔锦原想着去西街新开的食肆尝尝新菜,正好谢五郎今日就包了下这家新食肆。
偌大的烟华楼中便只得他们一桌客人。
不过崔锦晓得谢五郎向来是大手笔,食肆的老板只赚不亏。她的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手中也起了筷,夹了烟华楼新推出的四喜丸子。
她咀嚼着丸子。
味儿不错,酱汁香而美味,丸子的肉劲十足,恰恰好融合了酱汁。
谢五郎不说话,她也不打算开口,筷子飞也似的在桌案上动了起来,一盘四喜丸子很快便吃光了,其他菜肴她也尝了一大半,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谢五郎的存在而感到拘谨。
相比起崔锦而言,谢五郎吃得极慢。
没有阿墨在身边布菜,他只能依照平日里布菜的习惯伸了筷子,夹到菜肴后,又慢吞吞地送入嘴中,姿态极其优雅。
他慢吞细嚼。
她风卷残云。
阿墨若是在场,定会感慨一声,此女,粗也。
不过阿墨不在,他受了自家郎主的吩咐,只能与月兰在外头候着。
一盏茶的功夫后,崔锦搁下了筷子,她捧起茶杯,喝了半杯茶水,随后轻轻地打了个嗝。谢五郎此时也搁下了筷子,他慢声道:“军营生活艰苦,你时常如此与人抢食?”
崔锦没想到谢五郎头一句跟她说的会是此话,她稍微愣了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说道:“虽是艰苦,但也没有到抢食这种地步,只不过是习惯了吃得快些罢了。”
说到此处,她登时有些赧然。
桌案上的菜肴基本上都落入了她的肚里,反观谢五郎那边,只动了几下筷子。她一到饭桌上,便忍不住风卷残云,也不是特地针对谢五郎。
之前与朝中其他官员吃饭时,往往都是叫了两桌的饭菜,边吃边谈笑风生。
她问:“我让人再做一桌饭菜。”
她正要起身,谢五郎打断道:“不必了,你知我本来就吃得不多。”
外头的阿墨一听,嘴角不由一抖。
他怎么觉得郎主与崔氏的男女身份像是对调了一样……
崔锦听罢,也不坚持,重新坐了下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尝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谢五郎。谢五郎忽道:“你今日犯了一个错。”
崔锦不由一怔。
他淡淡地道:“汾阳崔氏递了请帖,即便是崔家族长亲自所邀,你也不该应约。若为晚辈,你能去。可若为巫女,你不该去。此番前去崔府,想来你也没什么收获。”
崔锦心中惊了下。
谢五郎竟是料事如神。
他又说道:“你初来乍到,若想在燕阳站稳跟脚,与朝中大臣相互来往是之一。然,最关键的仍然是你身后的势力。忠义王是正得盛宠,只是经此一战,胡人再无侵犯我大晋之力,周围小国也早已俯首称臣。最起码三十年,我朝不会再有战事。太平盛世之下,武官权重,必然招皇帝猜忌,欧阳将军是第一人。虽然闵恭分了欧阳家的一半兵权,但……”
他停顿了下。
崔锦听得入神,下意识地问道:“但是什么?”
谢五郎说:“但是闵恭始终是欧阳家出来的。陛下老矣,然,他依旧精明。欧阳明打什么主意,他都清楚。忠义王并非是你最好的靠山。你若真想在燕阳站稳跟脚,崔氏一族的势力必须成为你的后盾。崔氏始终是百年世家,其中的底蕴与势力非新贵可以比及。”
似是想到什么,他淡淡一笑:“不过崔池是个老狐狸,他不是崔全。”
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
崔锦一听谢五郎这么说,便知他有法子。若说崔池是老狐狸,谢五郎绝对是得道成仙的狐精!只不过她晓得谢五郎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告诉她法子,以他的性子绝对会吊她胃口,让她答应一些条件后才会告诉她的。
思及此,崔锦不打算让谢五郎如愿。
让崔池心甘情愿地接受自己,让崔氏一族为自己所用,就算不靠谢五郎,她也能想出法子来。今日想不出罢了,她总有一日能想出来。
她才不会为了这个而答应谢五郎那些强人所难的条件。
崔锦甚至为此当着谢五郎的面瞪了他一眼,用嘴型说道:做梦!
然后,她轻描淡写地说:“是么?”
谢五郎自是不知崔锦此刻的想法,他摸来薄胎白釉富贵牡丹花开纹案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然后说道:“崔池心中是拿定你没法子,因为他知道你选择本家是最快站稳跟脚且无后顾之忧的方法。只不过……”他微微一顿,又喝了一口茶,搁下了茶杯。
茶杯碰触到桌面,发出了一声轻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谢五郎的轻笑声。
“崔池是你们崔氏一族最年轻的族长,他有勇有谋,只不过却有一点不好,便是容易急躁……”
谢五郎的话停在了这里。
崔锦登时明了。
可此时此刻的崔锦也很是疑惑,谢五郎竟然没有开任何的条件,甚至没有戏弄她,一点儿好处和便宜都没在她身上捞着,他就告诉她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方法,但是晓得一个人的弱点,要寻找攻克之法也不难了。
这样的谢五郎与她认知里的谢五郎有些不一样。
她抿了抿唇,说道:“你……”
话还未说完,谢五郎便直接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