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奚伟那时候知道了被抛弃的感觉;生死之间,父母扔下了他;后来的奚伟长大成人之后,每次在新闻上看到父母为了保护孩子而导致自己的死亡,奚伟都会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天下父母心的伟大,奚伟并不否认,只是他自己遇到了那所谓凡事皆有例外的那个例外;
十二岁的那个夏天,当奚伟再次的头破血流;
或许吧,奚伟的承受力已到了极限,或许是想了很多很多;然后,想得通透了,或是打破头也想不明白,奚伟只是离家而去;
或许吧,他奚伟真的只是个野物;
既然是野物,那还做什么家畜;
奚伟选择了离开,离开时奚伟就如同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差不多;
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奚伟一丝没挂,光条条的来;离开的时候,奚伟没有衣服,也没有鞋;或许吧,那个时候的那片大山里的孩子大都这样,当天气进入夏季之后,就不再穿衣服和鞋子,是为节约;
当然稍有富裕些的还是会给孩子一双凉鞋,毕竟那地面上还是烫脚的,只是他奚伟却从来没有穿过凉鞋,因为他没有;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成年后的奚伟也从不穿凉鞋的原因吧;
那天奚伟离开那个所谓的家,光着上身,脚上没有凉鞋,更谈不上钱,就那么一条夏季短裤;脑袋上是血浆与头发凝固在一起的,用奚伟的话讲叫毛血旺;脸上,光着的上身,全都是血迹;
奚伟就那么的离开家,却并不知道要去哪儿,反正就跟着路走,直到奚伟昏倒失去意识;
当奚伟醒来时,最先看到是公路上奔驰而过的车辆,也看到很多的汽车轮胎,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东西;
奚伟醒过来后,知道他是昏倒在了公路边上,而救他的人是公路边上的一个修车行;
那人问了奚伟很多的话,但奚伟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是问不出什么,而奚伟身上又满是污浊,原本头上脸上身上的血迹,在奚伟那跟着路走的时间里,早已被路上的灰尘给沾染,那时的奚伟就是个所谓泥猴;
是的,那是修车行的人帮奚伟清洗时,奚伟自己跟镜子里看到的;
或许吧,那也是奚伟第一次跟那么大块镜子里看自己;
镜子里的奚伟,矮小瘦弱,混身灰尘与血亦夹杂的污浊,已没有了个人样儿,或者说是奚伟看到了那村里人经常所说的泥猴;
是的,那时的奚伟就像个猴子那样的又矮小又瘦弱;那时的奚伟还不太懂得一个男人的身高对自已的影响,也不明白身高有什么意义;当然,后来的奚伟到是明白过来,因为在成年之后的奚伟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也就不难想像只十二岁的奚伟那幅泥猴模样有多么的贴切;
一米五的男人,是谓三寸丁,枯树皮,sān_jí残废;
清洗之后,那修车行的人还给奚伟买了几个面包,还有一盒奶;那也是奚伟第一次吃这些曾经只能看,不能碰的东西;或者说在以前这些东西奚伟只见过他二叔的孩子吃,是他那什么也买不回来的爷爷,却记得买回来给孙子的东西,只是没有奚伟这个孙子的份;
或许真的是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两个孙子,一个是谓掌玉一个尿泥;
在奚伟第一次吃过那面包牛奶之后,那修车行里人的问话,奚伟也终于有了话说;
据奚伟说是他要到江州城里找他的父亲,为什么要去江州城里找他的父亲呢,因为他的爷爷病重起不了床,而家里只有他跟爷爷两个人,是爷爷让他去江州城里找父亲的;
修车行里的相信奚伟所说的话,因为奚伟还是个孩子,也因为那一身的污浊,看着奚伟可怜,而奚伟的可怜又与他所说的话能对得上;
话能对得上,但这么个小孩子一个人跑江州城,那自是有着问题的;其实也就是看着奚伟年龄小,一个人跑江州城,能不找到他的父亲住址之类的;而奚伟自说知道的,因为他跟着父母一起去过的;
这样也就没有什么破绽了的;当然,奚伟的话是谎话;或者说,年只十二岁的奚伟,口中那是谎话张口就来;因为在以往的那些年里,他的爷爷奶奶父母叔婶们,对他所做的所想要的都必需要给出一个理由;
只是有时候并不是事事都有理由的,特别是孩子跟外面玩耍得回来晚了也需要一个理由,而这样的理由,奚伟不知道有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于是乎就是一顿毒打;慢慢的在那找不到理由的毒打中,奚伟也学会了找理由,或者说编谎话,到奚伟十二岁时,那谎话说得已极为顺溜,所谓已炉火纯青,都不需要过脑子编,那是张口就来的;
奚伟的谎话换来了那个修车行里人对他的同情或是可怜,然后帮他拦了一辆开往江州城的长途客车,并为之付了车费,也与司机些交待了些话,还买了些面包饼干之类的给奚伟路上吃;
奚伟用谎话骗来了吃食路费,或者说奚伟用谎言第一次的尝到了甜头,那么自然应该就这样的谎话连篇的骗下去;但是,奚伟却并没有将那张口就来的谎话变成习惯,也没有由此去讨生活;
相反,自那之后的奚伟,几乎从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