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内,是一群昏了过去——但昏过去之前溺溲的女子;车门之外,是一位即将出嫁的、出身名门的女子,只不过她此时的作为已经完全与“新人”、“闺秀”这样的字眼背离。
相同的是,她们都是女子,都很丑;不同的是她们一边是婢女下人,一边是小姐主人……
心中简单地将身前身后两拨人作了区分之后,独孤断已经全完杀人之心——实际上他原本也并无杀死这几名女子的打算,并非因为一开始时笛音出言阻止,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没有对自己有恶意——或者说没有表现出来恶意,他也不会对别人有恶意。
这便如那些负责驾车的马夫了,他们当时只是一窝蜂地散开逃命去了,若是想杀他们,虽然麻烦一些但并不是说独孤断做不到。不追,很大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他们没有对自己怎样。
当然了,那其中还有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去关州的路上他便向花恨柳等人说过的一件事:他曾被笛逊重伤,对方饶他不死,但条件却是不允许他在关州杀人。
这里不是关州,不过这些马夫、婢女却是关州人。独孤断仍然担心自己若是将人杀了,笛逊会找上门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人。
想到笛音的父亲,独孤断心中对她的轻鄙稍稍弱了几分。见她吐得差不多了,马车打开门后里面囤积着的异味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再次转身,迈步登车。
“你散开!”
若是在平时,别说这样一个女子会伤到自己,便是想沾到自己的衣角,都是一件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不过这一次不同,第一,笛音虽然离得他有一段距离,不过充其量也不过一丈远近;第二,他抬步登车时前脚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仓促应对显然不现实;第三,他从未想到一个女子吐则吐已,嘴上还没吐完下一刻竟然就能出口说话、动手撞人!
几个原因综合之下,独孤断在听到那句“你散开”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腰中一沉,不待他有所反应,下一瞬便被一股大力直接撞上了半人高的车轮,疼得他险险昏了过去。
即便是未昏,腰间传来的剧痛也使得他一口气憋了半天才徐徐呼出,脑袋更是一阵昏黑,应该是撞上了车厢的扇门所致。
“疯……疯子!”
稍稍回过神来,他已经顾不上之前在心中给过笛音的建议了——既然说话不好听,那么便应该像自己一样,少说话,尽量不惹人注意才是——破口便骂。
基于说话并不是自己所擅长这一考虑,他并未说太多,但仅仅是这三……两个字,也足以将他此时的愤怒表达出来。
骂声过后却无人回应。
独孤断原本还以为对方理亏了,又或者毕竟是大小姐出身没有听别人这样骂过自己,一时有些懵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他才隐隐感觉出不太正常,忙撑起身子去看前一刻不知道从哪里借来那么大力气的女子。
“见……见鬼!”
待看到对方趴在两马下方满脸是血时,独孤断暗骂一声,支撑着作痛的身体,费了极大力气才将已经昏迷的笛音拉出来。
此时笛音小巧的脸上鲜血仍汩汩流个不停,出血处正是额角血管密集的地方,清晰可见地有一道手指肚长的刀口。
那是独孤断手中的“万人”长刀所致,不过好在是撞在了刀背上,若是撞在刀锋上,只怕这个时候的笛音早已身首异处了。
“瞎……瞎子!”独孤断又大骂一声,取出随身携带的药品,慌乱着替这昏迷的人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