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初四维集团提出股权分立时,并没有办理工商变更,还是维持之前的股权结构。如果四维集团进行增资扩股,那今后就是控股经营,第一化工的国有股份越来越少了,四维集团将成为第一化工的第一股东,直接控制者。
主人身份的失落感,工资福利的被剥夺感,收入分配的不均感,以及在改制过程中的边缘感,这一系列复杂而微妙的主观感受,在长达四年的时间和相对封闭的空间里相互交织、发酵,一直在考验着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次,当听说四维集团在股权分立后,在第一化工稍有起色营利后,还要增持股权后,善良的第一化工职工终于忍不下去了。听说国资委将第一化工二次改制的权利移交给了平城市委,职工们这才跑过来闹事,而就在他们闹事的同时,平城市委方面的代表,与四维集团、第一化工集团的高层正在谈判
听完了李春华的汇报,张清扬这才明白四维集团为什么会引起公愤了,这是典型的利用第一化工集团完成了他自己公司的债务转移。从商业上来讲,这不算错,还很高明。但是如果这其中存在资金问题,那么当年改制时的负责人可就要承担责任了。这件事不能怪四维集团,要怪只能怪当年改制时国资委以及平城原领导班子只注重表面利益,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并没有为职工着想。至于说到四维集团对职工的压榨,那就是管理方面的问题了,需要工会来解决。但是在眼前的情况下,第一化工的股权十分混乱,难以处理。这件事不能说某个人错了,这是体制、制度的错。
张清扬同秦朝勇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脑中想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孔文龙见两位领导都没有说话,缓缓开口道“省长,这件事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但是我们有信心处理好,第一化工是我市”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孔文龙的表态,孔文龙气愤地看向门口,早有秘书过去看门,冲进来一位年轻人,他对政法委书记说“领导,又出事了”
政法委书记不满道“出什么事情了”
“上万职工围堵第一化工办公楼,放了一把大火,职工们声称要总经理的命,场面失控,于副局长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年轻人的汇报令刚才还侃侃而谈的孔文龙脸色惨白,他尴尬地看向张清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朝勇拍着桌子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调武警过去,千万不要伤了职工,他们也是受害者”
张清扬等人还没到达第一化工集团,在路上就远远看到了通天的火光。张清扬满脸的振惊,这样的大集团如果闹起火灾,别说平城市的干部,就连双林省委都会有责任的。
秦朝勇也很惊讶,咦了一声,摇头说“化工材料都易燃,万一引起爆炸,那么第一化工的所有车间以及周边的厂房、家属楼可就”
坐在前面的孙勉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打给平城市委方面的领导了解情况。张清扬与秦朝勇没注意到孙勉都说了什么,只见他放下手机,回头汇报道“两位领导,并不是办公大楼和厂房着火,而是职工在楼前点燃了一堆废料,人群围绕着火堆,应该不会被扩散,我想职工们很清楚化工集团发生火灾代表着什么。”
张清扬心中稍安,皱眉道“听完了第一化工集团的故事,我很理解这些职工,也很同情他们,资本家的掠夺伤了他们的心,这是积压了四年的怒火啊”
秦朝勇仿佛没听到张清扬的话,自言自语道“不要着火,不要着火啊”
“我相信他们现在只是发泄不满,”张清扬捏住秦朝勇的手“这么大规模的群体事件,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组织,将职工集合到一起,要不然我们反过来想,他们会有分寸的。”
秦朝勇说“平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需要向老马汇报一下”
“我想老马早就得到汇报了”张清扬笑了一下。
“那您的意思是不打这个电话”
“打,你来打,实话实说,当然也可以说得严重一点,这件事本来也很严重嘛”张清扬心中很明白,第一化工上万职工闹事,对省委班子而言,马中华所受的压力最大。要知道平城班子才刚刚组建,现在闹出这种事,无疑狠狠地打了马中华一个耳光。上面有不满也是找马中华,如果事态难以控制,最终很有可能拿下省委书记以平息众怒。类似这种情况,从来不缺少政治上的牺牲品。
秦朝勇犹豫了一下,沉重地点头道“好吧,那我就向老大汇报。”
两人说话间,前面的开道警车已经停在了第一化工厂的外围,距离办公大楼还有一公里,但却开不进去了,在车灯的照耀下,大家看到了前面的人海,防爆警察正在试图冲进人群,但一切都是徒劳。职工们手中握着铁棍、石头、砖块,只要警察一有动静,他们就将手中的东西飞出来,打在盾牌上霹雳啪啦直响。有些钢化玻璃的盾牌已经被打出了裂痕,有些躲闪不及的警察已经受了伤。
张清扬和秦朝勇走下车,秦朝勇还在与马中华通电话。早有警察得到命令保护在省长周围。平城市委书记孔文龙跑过来说“省长,您还是坐在车里吧,这里不安全。”
“没事,我们步行到前面看看。”张清扬不容分说就向前走,秦朝勇紧随其后。
孔文龙苦着脸,如果两位省里的领导在平成出点差错,那他的官帽子可就保不住了。他站在后面挥舞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