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子如泣如诉的回身,只见周元衣袂翻起,从树下落下。
周元向她走近,脸上的憔悴一览无遗。她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他,胸口这个位置,莫名的跳个不停。
她这是怎么了?
筠娘子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不过,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筠娘子趁着心跳不止,一把抱住他。绯红的脸颊加上眸中流转的情意,他觉得溺死其中也甘心情愿。
周元忽然不知道怎么做流氓了,当流氓被调戏,反倒僵硬成了正人君子。
周元是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傻瓜,我说的话,都是算数的。”
突如其来的柔情让筠娘子浑身不适,筠娘子失手一把推开他。筠娘子暗恨自己的冲动,念头一转,双臂屈起,便捶上了周元的胸膛。筠娘子撕心裂肺道:“你还唬我!你还唬我!你碰了我的身子又不认账……我虽然生母去的早,也是晓得礼义廉耻的……你若不娶我,我就跳湖里沉了算了!你以为我非你这个刁奴不可么,你作甚碰我!你这个混蛋!”
她的撒泼和软若无骨的手臂,倒是真像一个为情所困的性情女子!嘴里咬出来的“刁奴”二字都是满满的娇嗔和埋怨味道。
周元恨不得听她喊一辈子的“刁奴”!
“两年,给我两年时间。”
“万一家父把我许给旁人了呢?”
“不会。”周元笃定。
筠娘子的猜测落到了证实。凡是跟周司辅有瓜葛的女子,传言都是劫色丧命。而周司辅三番两次调戏于她,却不敢越界……尤其是这一次,她主动投怀送抱,他反而避之不及!
是什么能压住一个人好色成性的本质?
筠娘子心底发凉。怎么办?周内司真要娶她,怎么办?
眼前的人许是一个契机,筠娘子一巴掌甩上了周元的右脸颊,羞愤道:“你休再骗我了!如今皇储之争势不可挡,周内司保持中立抬我宋家做耙子,我还知道周内司足足四年未上朝,周内司那是怎么了,那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样一个人,娶我一个小门小户女才是最好,难道不是么?你口口声声说两年后,我是不是可以推断周内司只有两年的寿命了?”
她终归猜到了。周元不作声。
“你……你真要眼睁睁的看我嫁给周内司?等我做了寡妇,再娶我为妻?”筠娘子轻蔑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从你去知州府送帖开始,你便是周内司看中的人。而我,我的奴籍是握在周内司手上的。”周元冷淡,“周内司想娶的人,无人可挡。而我,”周元面上浮上一贯的痞笑,“我本来就不算什么男人,我是奴才,天天给周内司这个病秧子忙里忙外,啧,我就想着有一天不用这般辛苦,我一个奴才也过过大老爷的瘾!你怕是不晓得,周家其实很穷的,周内司更是扣的要命,这不上天让我碰上你了,周内司抬了你宋家,日后你宋筠娘就是坐在金山银山上!啧,你筠娘日后可就是我的金主呀!”
果然如此。
筠娘子压住满腹的嫌恶。
筠娘子话锋一转:“合该我上了你这条贼船了。我也认了。可是司辅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周内司与我宋家结亲,我宋家青瓷还有出头之日么?”
周元明知她这是继晓之以情过后开始利诱了,配合道:“呀,难道这个算盘不是这么打着的么?”
“自然不是了。周内司如今炙手可热,毫不夸张的说,得周内司便是得皇储之位。周内司当年抬祁家,这也是一个契机,需得有白瓷与彩瓷抗衡。如今白瓷和彩瓷都各站各的队,我宋家能搀和什么?周内司若是联姻我宋家,便是断了仕途了!就跟这两条岔路一样,不走其中一条又如何上山?周内司不过任官五年,能走到今天的成就,不可否认他的面面俱到,最主要一点,他在最好的时机,让自己水涨船高!”
“指不准周内司就存着急流勇退的心思呢!”周元莫测道,“你也晓得,周内司病入膏肓了。”
不行!他凭什么拿捏宋家的前程陪他一起后退?
筠娘子可怜楚楚的望着周元:“宋家青瓷离不得我,我若嫁到周家,周内司又断了官场的心思,家中瓷窑迟早是要破产的!便是两年后,你就是遵守诺言,也只能娶一个一穷二白的寡妇了!”筠娘子心有戚戚的模样,“周内司一倒,你一个奴才就是做了良民,又当如何?你拿什么光耀门楣立身于世?司辅大人的老爷梦,依筠娘看,那还是莫做了罢!”
“哦?那依筠娘看,我有什么好法子?”
“只要周内司一日不娶妻表明立场,周内司的身价就一日不跌。而我宋家,趁这浑水摸鱼之际,指不准也能水涨船高!”
“你又凭什么信我能做到?”
“因为你是周司辅,周内司处处倚仗的周司辅!”筠娘子环住他的腰际,“我以为,这才是周内司最正确的选择。也是你我,这两年最理想的部署。”
周元心如刀绞。
当初的筠娘子,在四面楚歌之时求助武娘,也只是以情相换。而如今的她,戴着一张张面具,各种法子轮番上。于她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贪色好利卑鄙下流的小人!
周元仓皇往后一退:“我……我需要想想。”
筠娘子的掌心快被指甲戳破了。在一个流氓面前做戏,她自己还嫌恶心呢!
筠娘子眸光扫过漫山的雪:也不知六公主部署的怎么样了,周内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