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和土壤都不一样的情况里,他竟奢望过会开出和千年前一模一样的花!
“苏菲莉亚、苏菲莉亚……”小魔鬼站在魔物群中对虚空呼唤。
这些魔物刚刚吃掉了作为人类的艾泽尔,此刻就一致向着魔鬼弗尼瓦尔拜倒臣服,战栗而不敢仰望不敢轻动。这也不能怪它们智力太低,因为它们的主君已经是个白痴了,那几乎失去了所有思维能力的半透明的少女漂浮在弗尼瓦尔的面前,面容空洞表情悲哀。
“丹尼尔在哪里?”过了半天她才问。
弗尼瓦尔拎起她把手贴在她的双眼,千年前关于丹尼尔·林德和露西·布拉尔的一切便汹涌地灌入,他也不管以后变成这样的魔物之主碎片还要干什么,便从阴影中返回了安全局的总部。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没有光的地方全部是影子。他站在百里天华和风怜夜的病房外,来往的人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他而不自知。百里天华在床上沉默但恨意滔天,风怜夜在床上流泪并且有些迷失彷徨。可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搞错了仇恨了对象,他们一直没有怀疑过安全局告诉他们的关于“千年圣战”的一切,即使“路西法的军队”看起来弱得一点儿不像话。
弗尼瓦尔想起了丹尼尔从钟楼上跳下来之前说的话,丹尼尔说的没错。光明信仰的崩塌一方面使魔物弱化消失,一方面使人类本身失去了曾经拥有的存在于精神中的力量。从他跳下钟楼的那一刻起,世上不再有异端裁判。即使安全局借用“圣裁骑士”的名号冠名给他们的工具,百里天华和风怜夜始终都与丹尼尔完全不同。
他拐到了另一个人的房间里,坐在那个人的椅子上等着他推门的一刹那。
“你毁了我的剧本。”他对安陵雪说,“我真不明白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做出那种决定来?你真的那么恨他们吗?”
“我只是嫉妒他们,”人类少年回答,“我恨的是你呀,是你们——你们千年前的每个人类和魔鬼!
为什么尤利西斯要留下黄昏神殿?!为什么安陵明华要做皇帝?!为什么你和茵陈都帮着他们?!为什么奥特里斯要出卖我们家族的情报?!为什么当初沙利叶要在天上落泪?!为什么太古时茵陈要从天坠落、羽翼散尽却不把它们统统收集回去?!如果不是茵陈的羽毛,我和小静怎会继承这种血统;如果不是沙利叶的泪,我和小静的先人也不会得到这些外显的能力;如果不是安陵明华谋权逆乱,哪里会结交西陆诸人;如果不是魔鬼相助,尤利西斯又岂能活到与纳森尼鲁决战的那一天;如果没有他们的成功,也不会有奥特里斯散布我们信息之事;如果没有那座该死的神殿的引诱,那群鬼迷心窍的人也不会组建人类安全局!
你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我和小静今天在这里,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是弗尼瓦尔,你为什么来到我面前?
你为什么要让我明白,我出卖自己给地狱能换来的东西,有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享受得到?百里天华和风怜夜千年前是到处杀人死不悔改的疯子,如今是傻瓜一样被人玩弄的棋子,他们不相信魔鬼也不爱你,可是你为什么对他们那么好?!”
嫉妒必源于比较,倘若安陵雪独自一人活于世上,再艰辛也无人可以嫉妒。
“不,你比他们幸福,”弗尼瓦尔幽然地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苍白的手指在空中飞舞,指尖扬起轻盈的琴音,“我已经决定换一个剧本了,这次请你配合我,拜托了,这不是交易。你会看到它们崩溃和毁灭——你会满意的,假如我们演得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