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皇宫深处,一间守备森严的宫殿之中,殷红的纱帐迎风摇曳,翻飞似蝶,看似热烈如火,实则凄凉萧瑟。
翻涌似浪的帷帐之中,一少女若隐若现的安坐在寝榻之上,低垂着双眸盯着前方,似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少女的手搭在她的腹部,轻柔的抚摸着,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空前的柔和了起来,只可惜这份柔和并没有持续多久。
原本紧闭的殿门从外面被人缓缓推开,吱呀一声,惊扰了殿内之人。
微微出神的夏暮云听到动静浑身一震,连带着手下的动作也是一顿,抬头看了一眼那自门外缓步入内的男人,脸上的柔和在一瞬之间敛去,换上了有些锋利的冰冷与戒备。
夏昊天扬手让那些跟在自己身后的宫人侍卫全部退下,宫殿的大门也再次关闭。
夏昊天看了一眼不远处一动不动,有些发容憔悴的夏暮云,眉峰一拧,面带不悦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指责的话语迎面而来,夏暮云头也不抬的讽刺道:“我变成什么样子不劳皇上费心,皇上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还是少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为好。省得您看到我心烦,我看到您也觉得不痛快!”
夏昊天脸色一沉,低喝道:“放肆!你这是该对父皇有的态度?才出了一趟远门就变得这么无法无天,看来是朕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若是放在之前,夏昊天这般暴怒,夏暮云还可能会有些忌惮,但是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好避忌的了。
“父皇?呵呵……我心目中的那个仁慈理智,疼我爱我的父皇,早就已经死了。如今在我面前的不过是这个泱泱大国的皇帝,一个冷血无情,残忍顽固的陌生人,陌生人……”
“你……”夏昊天气急的扬起了手,当场就想给夏暮云一巴掌。
宽大厚重的手掌裹挟着强劲的掌风火速快速的朝着夏暮云的侧脸逼近,却最终停在了夏暮云脸侧几公分处,只因夏暮云自打夏昊天进门起便一直低垂着的头在这个时候抬了起来,双眸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夏昊天,没有一丝的恐惧与害怕,只有满溢的倔强与坚持。
“你打啊,打呀!有种你就这么打死我,否则我就是死了也绝不可能遵从你的暴政嫁给一个我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什么太师公子!”
“你……”夏昊天扬手又想打,可对着夏暮云那双与自己出奇相似的眼睛却又怎么也下不去手,最终还是将手往下用力一挥,气恼道,“哼,嫁不嫁可不是你说了算。云儿你可别忘了你腹中的孽种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该落地了,你若不嫁,待你腹中的孽种一生下来,朕就把他送到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你这辈子都再也看不到他。”
夏暮云方才一直伏着身子,并不明显。如今抬起头来与夏昊天直视,那掩藏在宽大宫服之下,一看就起码有八九个月大的肚子便一下子凸显了出来,真是让人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呵呵……”夏暮云丝毫不被夏昊天的恫吓所吓,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低低的笑了起来,“孽种?你说我的孩子是孽种?哈哈哈,我的孩子要是孽种,那这个孽种的外公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孽种的祖宗吗?”
“云儿你……你别以为朕真的舍不得动你腹中的孽种,要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朕早就……云儿,你要是真的这么冥顽不宁,便休怪朕……”
“就怎么样?”夏暮云毫不畏惧的与盛怒中的夏昊天对视,“杀了我的孩子?哈哈哈,没错,这确实很像你这种人干出来的事情,当年我母后不就是这么死的吗?你这种冷血到了极点,连心都没有的人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我也告诉你,我还真就不怕你,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当场引颈就死,绝不苟活在这个世上。那时候,也省了皇上你费进心机让我嫁给别人,人都死了,这场婚事还能留得下来吗?哈哈哈……”
“你敢!”夏昊天听到夏暮云提起她那已逝的母后,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了几分愧疚,可这一愧疚在听到夏暮云的后半段话后便彻底变成了怒火。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低声吼了一句。
夏暮云也毫不示弱:“你看我敢不敢?想要救活一个将死之人或许很难,但一个人若想死,那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与其活着做一辈子的行尸走肉,还不如一刀下去来得痛快,你有本事关我一辈子,也有本事掌控我的生,却没办法掌控我的死!”
夏昊天脸色一青,一张脸更是阴沉得好似六月的雷阵雨。即便是数年之前襄王叛变的紧要关头,也不曾有人见他脸色这般难看过。
两父女互不相让的对视了好一阵,出人意料的竟是夏昊天夏先一步败下阵来,轻叹一声,像极了一个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低声道:“云儿,你就不能别这么气父皇吗?父皇年岁大了,从小疼你,可不是想让你长大了来气父皇的……”
岂料,夏暮云对于他这一小小的妥协根本没有半分的动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语,冷笑道:“疼我?你是真的疼我吗?像一个父亲疼女儿的那样疼我吗?还是说你对我那么好,其实不过只是因为愧疚罢了,对别人的愧疚对我的愧疚。”
夏昊天的脸色丕变,一脸讶异且慌乱的看向夏暮云,脸上竟然浮上了几分被人道破心事的心虚与气恼,虽然只是一瞬,却也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