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上有伤,鄱阳谷之战时杨昊并沒有离开丰安,就在决战前的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中自己蜗居在一间草棚里,泥床泥凳一扇破木门,入夜闷热异常蚊虫成群,忽然木门外放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当他推开破旧的木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一处只有童话里才有的地方,青翠的小山、溪流和湖泊,碧绿的草坪上鲜花朵朵,巍峨高耸的白色城堡前,恭顺的臣僚和衣着艳丽的女奴们列队欢迎自己的到來……
杨昊是笑着醒來的,睡在他身边的吕芮很好奇,一个劲地追问他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杨昊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这样一幅幻境,他断定这是一个好兆头,果然当天黄昏就传來了鄱阳谷大捷的军报,歼敌两千六百人,俘敌五万四千人(含三万六千名马奴),缴获乌龙驹六万一千一百八十匹,河西马两千二百匹,牛羊、粮食、军械数量十分庞大,一时还未统计出來,
西宁军伤亡一千七百二十八人,其中包括一名重甲骑士,这场胜利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杨昊对胜利是充满了信心的,但沒有想到会胜的这么快,这么完美,天狼军的四大主力之一瞬间灰飞烟灭,换成是谁也会兴奋的抓狂,这可是名垂青史的荣耀啊,杨昊带着激越的心情亲自起草了嘉奖令,签押了防御使署大印后,他让穆兰青转交参谋司和军政司,让两司也在后面署名,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穆兰青在接过嘉奖令时嘴唇轻轻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不,不,沒有。”穆兰青急忙否认了,
“说罢。”
杨昊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他已经观察穆兰青很长时间了,总觉得这个人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但他谨小慎微的个性却不是自己所欣赏的,因此一直沒有机会跟他好好谈谈,
“这,我。”穆兰青犹豫了一阵,终于壮着胆子说道:“卑职以为这份嘉奖令还是不发为妥。”
“哦。”这个观点倒是很新颖,杨昊顿时來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望着穆兰青,穆兰青一阵紧张,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杨昊,
“说吧,畅所欲言,说错了也不要紧。”杨昊十指交叉靠在椅子上,摆出了一幅很轻松的姿势,
穆兰青舔了舔嘴唇,说道:“大唐与回鹘乃是盟邦,虎卫屯兵鄱阳谷,虽对丰州威胁甚大,但说到底他他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大人先发制人消弭祸患,于理是该这么做,但这终究是摆不上桌面的,这份嘉奖令若是以防御使署的名义发出,岂不是大人自认了越境攻击盟友的事实,将來朝廷若查问大人又如何回复呢。”
穆兰青这是头一次在杨昊面前陈述自己的主张,心情不免有些紧张,因此话也说的磕磕巴巴,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表达清楚了,杨昊拧起眉头沉思不言,穆兰青更紧张了,连连吞咽口水,手也不停地在搓揉,
终于,杨昊站起身來,从他手里拿回了嘉奖令撕成了碎片,他对穆兰青说:“多谢你的提醒,真是差点授人以柄啊。”穆兰青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那是想笑又压抑着不敢笑的神态,
“想笑就笑么,做我的书办是不是特别累啊。”
穆兰青先是慌慌张张地摇了摇头,待看到杨昊鼓励的眼光忙又点了点头,
“好好干吧,以后有好的意见就大胆说出來,杨某人一个人躲在内书房,马上都成孤家寡人了,需要有一个亲近的人经常提醒自己啊。”
能被主帅视为亲信自然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穆兰青轻声地应了声“是”,声音虽然还是很轻很小,但已经沉稳多了,
鄱阳谷之战胜利结束的第二天,驻守在弥娥川的五万天狼军,突然穿过狼山直抵巨石堡下,这一点杨昊早有预料,因此在鄱阳谷决战前夕,晓风营的主力便已退入了巨石堡,陈明义在堡内囤积了足够支撑一年的粮食,巨石堡内有三口几十丈深的深水井,水源十分充足,
杨昊给巨石堡调拨了二十万支羽箭,五百副经过军械司改良的机弩,七台重刑炮车和十五台大型绞车弩,加上巨石堡原有的武器装备,现在的巨石堡就像是浑身长满了毒刺,任他什么人敢靠近來都要扎的他浑身是血,
杨昊最担心的是这五万人会绕过巨石堡,直接攻入山南、阴山、宁边三县,继而渡河攻击丰州腹地,那才是既致命又防不胜防的,因此鄱阳谷的战事刚刚停息,他便急令于冲冲率部北上,与敌在巨石堡附近决战,此时于冲冲所部不下万人,士气正旺,一鼓作气挫敌锐气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于冲冲却建议将所部机动入回鹘境内进行运动战,他的理由是集中主力于巨石堡与敌决战,并无必胜之把握,即使侥幸取胜,也是惨胜,丰州精锐损失殆尽,而天狼军却只伤皮毛,日后攻守之势必然对丰州极端不利,反之,天狼军虽号称三十万,却非常备军,平日分守在东西近万里南北数千里的广袤地区,靠近大唐边境的各部少不过数千人,多者不过万人,
集中兵力攻击这些沒有设防的部落,取胜几率相当大,且狼山以西各部多是彰信可汗亲枝故旧,打疼了他们,就等于打疼了彰信可汗,两国罢兵休战就有了可能,
杨昊问黄奕凉:“倘若攻击回鹘腹地,会不会激怒回鹘大可汗招致更大的报复。”黄奕凉道:“回鹘汗国貌似强大,但暮气已重,国内危机四伏,打疼了他,他只会息事宁人、罢兵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