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钩月只余下半点亮光,悬挂在天际,近乎透明。
车内暖风开启,呼呼作响,在阒寂无声的环境中格外明显,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都被调得非常靠后,倏地沈修止惊醒,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看向旁边的郁眠。
歪着头,柔顺的头发几乎将脸颊全部遮掩,他的外套被拱在脖子下面。
沈修止叹了口气,手掌搭在眼皮上方。
操,他昨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同意连夜赶回景城的吧。
恼了会儿自己,沈修止从操作台下方翻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噙在嘴里,车窗降下一条小缝,火苗将烟头舔燃,灰白色的烟雾袅袅上升,顺着缝隙钻出车厢。
隔着一层薄烟,沈修止的眉眼五官更显深邃,眼尾那点泪痣若隐若现。
直到瓷青色的天边泛起一抹淡粉,郁眠醒了过来,觉得嘴角湿湿的,下意识拉过手边的东西蹭了两下。
再睁开眼,周围环境有些陌生,旁边还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一回头便看到沈教授夹着烟,表情一言难尽。
意识回笼,郁眠猛然发现手里的东西并不是自己的,而且上面还有一滩亮晶晶的东西。
郁眠:“……”
郁眠:“老师,不是,你听我解释……”
沈修止摆摆手:“不用了,老师什么都没看到。”
一定是被暖气烘着,才让郁眠脸颊通红的,就连耳尖也红了起来。
郁眠气闷:“您还不如不说话。”
沈修止抿着唇,果真没有再说话。
过了片刻,火星燃到香烟中央,沈修止两指捻灭,“天亮了。”
“起床回家找哥哥吧,小朋友。”这句话和“回家找妈妈”异曲同工,说完以后,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声音低低沉沉,带着刚抽完烟的沙哑。
郁眠瘪嘴,不就是昨晚说要回家要哥哥嘛,有什么好笑的!
而且哥哥对自己最好了,找哥哥有什么不对的!
沈修止推门下车,从后备箱将郁眠的东西搬了出来。
郁眠也跟着下车,手里还拿着那件搭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看了沈修止两眼,“我洗干净再还给你,行吧?不行的话我买件新的还给您。”
沈修止将行李箱推到郁眠手边,手掌悬在半空,“不用了。”
郁眠忸怩:“多不好意思了,我弄脏的啊,我应该负责。”
沈修止手掌依旧悬在半空,意思非常坚定。
郁眠无奈,只得将衣服递给他。
沈修止甩手将衣服挂到右侧肩头,在车上过了一夜,他衣着凌乱,衬衣扣子都散到第二颗,在晨光熹微中,配着这个动作多了些fēng_liú痞气。
郁眠忙低头,带着些不好意思道别,“我走了啊,老师再见,路上小心。”
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栋里,沈修止搓了下后颈。
迈向不远处的绿色垃圾桶旁,将外套从肩上拎下来,手一松,径直掉了进去。
-
郁眠到家的时候,郁忱刚起床。
见到妹妹又狼狈又憔悴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她微肿的眼睛上,“被人欺负了?”
“有两个狗仔偷拍我,被发现还不走……”郁眠瘪着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仿佛要将昨晚受到的委屈和恐惧全都倾诉出来。
郁忱揉了揉她的脑袋,眸光闪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其实以往也有不少狗仔认出郁眠后偷拍她,捏造些无中生有的东西,都被郁忱拿钱砸了下去。
这还是头一次郁眠正面遇上。
趁着郁忱洗漱期间,郁眠也洗漱好,上班时跟着他一块去公司。
郁忱自然没有反对,让秘书在办公室弄了台笔记本,让她坐沙发上消磨时间。
“你退房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郁眠接到夏唯凝电话。
“嗯。”郁眠怕打扰到她哥,拿着手机去休息室说话,“我昨晚回景城了。”
夏唯凝沉默,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出那样的事情都因为自己。
昨晚经纪人给她打电话,说齐黎甫发了一条微博正面回应分手的事情,微博内容很给她招黑,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混不吝。
她回去以后匆匆做了公关,到凌晨时候才算弄好,夏唯凝对这个前男友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出轨劈腿就算了,当初那个摄影师跟他是朋友,直接就被叫走,丢下一堆烂摊子也姑且不说,现在还竟然直接在微博上抹黑自己,是想洗白出轨还是怎么?
夏唯凝起来的晚,到了中午才发现郁眠走了。
她对郁眠没半点含糊,把事情大概给她讲了讲,然后一直道歉。
郁眠无奈,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夏唯凝的错,而且自己还一个冲动跑了回来。
幸好宣传照已经拍的差不多了,她在家就能修片,不影响夏唯凝那边进度。
挂了电话,昨晚的事情像放电影一样重新在脑海中播放了一遍。
到郁眠很不矜持的扑到一个有夫之夫的男人怀里时,画面暂停了一下,以0.5倍速缓慢播放。
郁眠羞耻地捂着脑门,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就连认真工作的郁忱都看了过来。
这要是让顾教授知道,两个人非要闹矛盾吧……
顾教授是好人,沈教授也是好人,她竟然做了对不起顾教授的事情,还让沈教授为难了。
当时情绪上头,什么都没想,这会儿郁眠简直想学一个剪除记忆术,将所有人的这段记忆都裁剪出去。
从手机里翻出上次顾教授给她留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