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二人在山中又走了八日,四周始终是起伏的山岭和茂密的树林。
当叶青梅以为这山林会一直这么延绵下去的时候,不料在六月二十日下午,当青衣少年用铁钎劈开拦在身前的一根树枝,带着她转过一株大树之后,叶青梅只觉眼前一亮,前方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放眼望去,一片农田在眼前展开,再不见了压抑的山林和巨石。远处,是一条小河,在斜阳下闪闪发光。远远的,一片房屋若隐若现,几缕炊烟袅袅升起,缓缓淡入蓝天白云之间。
叶青梅与青衣少年,终于从燕山山脉中走了出来,来到了魏国中部的梁河平原。
青衣少年带着叶青梅又往北走了五天,来到了梁河下游的一座重镇,阜州城。
从阜州城往东300里,就是梁河河口,那里便是北方第一大港天津渡。
从阜州城往西北沿河上行1500里,便是大魏的首都大梁城。
青衣少年和叶青梅二人,在阜州城里找了个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便出了阜州,沿着梁河南岸的官。
“瞎子,现在我们去哪?”叶青梅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本以为瞎子少年依然不会回答,这一次少年却开口了,说道:“大梁。”
“大梁?”叶青梅又问:“去大梁干吗?你老抓着我也不是个事啊。你还是放我回去吧?你至少让我看看我爹爹吧!”
叶青梅又一次做着劝说瞎子少年放自己离开的尝试。
结果自然是,瞎子依然不予回答。
在失败了数十上百次后,叶青梅这次自然也不抱希望,见瞎子少年不说话了,她也暂时不再理他。
离开阜州不久,天就下起雨来。两人走了七日,雨也断断续续下了七天。
叶青梅看到官道一天比一天泥泞难行,看到慌乱悲泣的农民冒着风雨抢收还未完全成熟的庄稼,看到官道北侧的河水离堤岸越来越近。
六月二十九日,又过了一座州城,这是叶青梅离开阜州后,经过的第二座城池。
再往西北方向走,就离开了平原地区,来到了一片山脉边缘。
梁河在这里陡然变窄,水势变得更加湍急起来。
这天中午,随着一道闪电远远地落下,一阵闷雷滚滚而来,刚刚停歇一个多时辰的雨势,猛地变大了起来。
一时间,狂风大作,天空漆黑如墨,大白天的,却仿佛置身黑夜之中,五丈开外,就看不清道路树木了。只有当闪电划过天空时,身周才会猛地照亮一下。
豆大的雨珠斜着密集地打在青衣少年的斗笠上,竹篓里早已被雨水浸透。浑身湿透的叶青梅冷得直打哆嗦,叫道:“瞎子,这么大的雨,还不找地方躲躲吗?”
青衣少年本来还想往前赶路,听叶青梅说话抖得厉害,低头想了想,这才离开官道,登上一座小山。山腰有一座破败的亭子,勉强可以躲雨。
这场大雨竟然足足下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小了。天色渐亮,不再是那种如墨般的漆黑。
就在这时,西边山谷传来一阵响彻天地的轰鸣声,无数白色的巨浪从上游翻卷而下,如万马奔腾。数十根或大或小的树木,被浪头裹挟着,在浑浊的河水里翻滚着冲出谷口。
两岸的河堤被一个又一个浪头冲刷着,被巨大的树干撞击着。突然,一道闪电从天穹游弋而下,一处河堤在喀拉声中崩塌。
原本夯实的黄土不断的在豁口处坍塌、滑落,如冬雪在阳光中消融。
叶青梅看着山下发生的一切,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穿越前的那一幕。
天崩地裂、天旋地转,湍急的河水,垮塌的河堤,焦急吼叫的战友,消失无踪的教官,和蔼慈祥的姆妈。
叶青梅呆呆地看着豁口越来越大,山洪从缺口猛地灌入,水线向地平线漫去,渐渐无边无垠,席卷一切。
很快,水线,向叶青梅所在的山坡漫来。
青衣少年冷漠地对着脚下的一切,抱起叶青梅,塞入竹筐中,背上转身就走,往西面的高山行去。
过了半个时辰,风雨又大了起来。刚刚平缓一些的惊雷一声又一声地在天边炸起,闪电一道紧接着一道在天空乱窜。
瞎子少年在一处山壁看见了一个浅浅的山洞,走了过去,跳上山壁旁的一棵松树,来到山洞前,取下竹筐,把叶青梅连筐带人塞进了山洞之中。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直落下来,电光火石间,打在瞎子少年戴着的斗笠上面。
斗笠猛地冒出一蓬火花,又倏地在暴雨中熄灭,化作四散的碎片和青烟。
一圈白色的电弧滋滋响着在青衣少年身上窜动游走,青衣少年似乎是僵了一僵,身体颤抖着一头栽了下去。
“瞎子!”叶青梅傻傻地看着这一幕,伸出右手,却抓了个空,看着那一袭青衣落下。
砰下方传来一声闷响。
叶青梅听着这一声闷响,又急又怒,本身已经疲累交加的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青梅终于醒来。
睁开眼睛,叶青梅发现雨已经停了,树梢之上,是云层渐散,天色渐开的天空。空气很湿润,混合着丝丝泥土的气息。不知名的鸟雀在远处啁啾着。
呆了一下,叶青梅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山壁上的一个山洞里。
她猛地站了起来,高声对外面喊着:“瞎子!瞎子!”
由于她站起时用力过猛,竹篓猛地一晃,往洞外滑出了一尺多远。
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