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十五岁就从家里跑去西北参军了,在那呆了半辈子,说话自然是这腔调。”
殷老环顾四周,有些感慨的咕哝道,“但这院子,我还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经常在这玩耍呢。”
忽的想起什么,他又扭头问吴碧君,“你外公是不是叫吴显贵?”
吴碧君点点头,诧异道:“您认识我外公?”
“怎么不认识,一起穿开裆裤玩着长大的。”
殷老一笑:“但你别多想,我和你们家没亲戚关系。那时候,这儿还不叫老吴巷,也没姓吴的,而你外公和一群族人是后来外地逃荒过来的,就寄住在我家当长工,你外公吴显贵还是我的书童。”
“长工?敢情您祖上曾经也阔绰过啊?”宋澈失笑道。
“差不多,我爸是地主,当年是云州有名望的豪绅。”
殷老有点小傲娇的扬起脑袋,指着这楼院,以及旁边的,道:“这,还有那,都是当年我家的宅子,后来我进了大城市的学堂,接受到无产阶级的革命思想,就回家吵着要闹革命,结果被我爸拿棍子一通乱凑,后来一赌气,我就偷跑出来,去了陕北参军……对了,当时还是你外公偷偷放我出来的,否则我可能也不会有今天。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
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本来刚弥漫起来的狗血味儿,转眼随夜风飘散了。
宋澈通过脑补,依稀想象出了一个意气风发、叛逆热血的少年,为了拯救水火中的黎民们,毅然决然放弃了优越的地主儿子生活,跑去大西北黄土坡上唱义勇军进行曲。
“那这儿,怎么会鸠……就给碧君外公那些人给住了?”宋澈内心的八卦火焰也燃了起来。
“你是想说鸠占鹊巢吧?”
殷老咂咂嘴,脸色不免带了几分唏嘘,“后来革命成功了,全国上下不是正流行打地主分土地嘛,我家就这么被人瓜分了,那些外来姓吴的,就成了这儿的新主人。”
“……”吴碧君的脸色也变味了,说不出的尴尬。
看这情况,原来是她的外公占了人家的祖宅……
“殷老先生,这都是上辈人的恩怨了,再说那时候是特殊时期,几十年过去了,您现在不也过得挺滋润嘛,再说当年如果没有碧君她外公协助你投奔革命,你没准也得跟着一起被斗倒了……”宋澈有些担心殷老这趟回来找祖宅,会顺便清算旧账。
可别关系没攀上,成了背锅侠出气筒。
“行了,难道我在你眼里是这种心胸狭隘之辈嘛。”
殷老翻了个白眼,旋即叹息道:“如你说的,这都是特殊时期造成的,与人无尤。而且,这小丫头的外公一家,对我家还是很忠厚的,无论他们当年做了什么,更多都是身不由己。”
“当年知道我爸被斗倒了,我还曾想赶回来,结果被我爸托人拦住了,说我好不容易建功立业了,千万别误了前程。你们也知道,那时候讲究政治成分,要让人知道我是地主家的儿子,军籍可能都保不住,再说我那时候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只是,一想到我爸病倒下葬的时候,我都不能回来敬孝道,至今都与心难安啊。”
“听您这么一说,我想起小时候每到清明节,我外公都会去郊区给一个姓殷的陵墓拜祭,难道……”吴碧君迟疑道。
“没错了,前些年我打听到,我爸走的时候,是你外公帮忙给安葬的,为此,他也遭了牵连,估摸着那些年里,也被针对了吧。”殷老道:“可惜当年我的出身背景也被挖了出来,埋头在荒野里种树改造,也是鞭长莫及,与这点来说,是我亏欠了你家。”
“您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们家亏欠了您才是。”吴碧君赶忙摆手道。
说到这份上,她再糊涂,也猜到眼前的这老者,身份该有多显赫。
“那既然这个屋子,是您的祖宅,等会我跟我妈说说,还给您好了。”吴碧君委屈巴巴的说道,虽然不情愿,但物归原主总是没错的,更何况她们这种平头老百姓,也没讨价还价的资格。
“小丫头瞎想什么呢,我的祖宅早被你们拆改重建了一遍,要回来干嘛?”
殷老没好气的笑道:“对了,您母亲人呢?”
“在隔壁跟邻居们聊天呢。”
“那我也过去凑凑热闹。”
殷老大手一挥,道:“顺便跟他们聊聊拆迁的事情,怎么说,我也算半个老土著居民,对这儿未来的发展,还有点发言权。”
吴碧君犹豫的看向了宋澈。
宋澈则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先陪殷老先生,我给蛇处理完也过去。”
如今得知了殷老和吴碧君一家的渊源关系,宋澈也乐意给吴碧君创造“攀高结贵”的机会。
如果真能搭上殷老这条线,起码吴碧君母女今后也有了保护伞,不至于再遭什么不公委屈。
这时,一直缄口不语的华荣忽然道:“老首长,我能留下来给小宋医生打个下手吗?”
“我刚刚就发现,你对这蛇貌似挺有兴趣的。”殷老道。
“我没兴趣,是小双有兴趣。”华荣回道:“当年,我出于新奇,从大兴安岭捡回了那条已经变蓝的蛇,小双看到就很喜欢,可惜那蛇当时就死了,只能做成标本,这几年,她还心心念念想找一条活的。”
“那死丫头,就好这些旁门左道!”殷老沉下脸,道:“我事先声明,如果那丫头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