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从房内的简单布置以及衣着装扮看,于曼珍觉着,顾家那日子应该比大部分的庄户人家要稍稍宽裕些。但只怕也只是好上那么一点点而已。
士农工商,在生产力落后的封建王朝,生活在底层靠天吃饭的庄户人家,一年到头若能混个勉强温饱就该偷笑了。
上辈子时,三大高产作物,玉米红薯以及土豆明清时才传入华夏,至于水稻,若非那位袁大大,只怕产量也没那么吓人。当然,这里还有各种复合化肥的一份功劳在其中。
所以,眼前的这碗鸡蛋羹,也是非常难得的营养之物。
“曼儿你赶紧趁热吃吧,一会儿等爹娘从地里回来了,我跟大家一道吃,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
虽说眼前的少年并没有跟于曼珍介绍过家中成员,但身体残存的破碎记忆还是提醒了于曼珍,同住在一个院落里的顾家人可不少。
一大家人十几号人一道用餐,即便方才匆匆见过一面的那妇人有心偏袒,那些好吃的,也是僧多粥少,不够分的。
想到此,于曼珍再次拒绝已经凑到自己嘴边的那汤匙,道:“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顾玉锦无奈,只好浅尝了一小口,随后又舀了一大勺鸡蛋羹,略微吹凉后想继续喂于曼珍吃下,不曾想却让早猜到他心思的于曼珍,抢先了一步,反将这一大勺鸡蛋羹如数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样才公平。”于曼珍半眯着眼睛,笑道。
嘴角两个酒窝,一深一浅,那笑容,竟是那般明艳照人,落入顾玉锦眼中,如何不让他怦然心动。
顿时有些心慌意乱的顾玉锦赶忙低下头,借着舀鸡蛋羹的间隙,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心绪。
之后俩人你一勺我一口,很快便将本就不多的鸡蛋羹吃了个干干净净。
顾玉锦见于曼珍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轻声道:“大嫂烙了好些菜饼,我一会儿拿两个过来。”
“好啊。”于曼珍那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孩声。
“三郎,你趴在小叔那屋门前做啥呢?”
顾玉锦当即变了脸色,正要起身却被已经大好的于曼珍给一把拉住了手。
只见于曼珍直接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一个翻身便跳下了床,随后两步来到房门前,顺手便打开了房门。
院中,三郎撅着屁股趴在顾玉锦那房门前,透过细小门缝,甚是专心地瞧着里头那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鸡蛋羹,嘴馋着紧。
正恨恨地想着,一会儿该如何跟自家娘告状,不曾想竟然被去后山捡完柴火归家的二丫给撞破了。
更让三郎意外的是,他这头没来不及起身,那房门便冷不丁地被人打开。毫无提防的三郎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门槛上,好巧不巧地还磕到了下巴。这般分量不轻的一磕,直接连累到了牙。
三郎再过两月才湛湛虚岁满六岁,正值换牙的年纪,这般重重的磕到,直接将两颗本就有些松动的门牙给磕折了,顿时鲜血直流。三郎更是因为疼痛,“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咋回事咋回事?!”正在自己个儿屋里偷懒的顾章氏听到了动静,立马踩着布鞋从西厢房冲了出来。
“阿娘,疼啊……”
当顾章氏看清自家幺儿子三郎张大着血淋淋的嘴巴,嚎啕大哭着,那个差点要成为她儿媳妇的于曼珍,一脸冷漠地站在西耳房门口,当即挽起袖子。却不想走得太急,被脚下尚未穿好的鞋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正巧跟哭的伤心直奔着亲娘而去的三郎撞了个满怀。
“哎呦~可是要撞断老娘的老腰杆儿了。”
“噗……”恰巧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二丫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因为生怕被人听见,又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后甚是小心地往厨房的方向挪了挪。
这般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站在房门口,不着痕迹留意着院中所有人举动的于曼珍,见二丫看了她一眼,便回了个淡淡的笑容。
“天杀的小妖精,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也不知是不是摔狠了,顾章氏竟然没能爬起来,就这么坐在地上,拉扯着自己个儿的头发,捶着胸口,拍着大腿,蹬着脚,哭天喊地地嚷嚷开了。
三郎也在一旁瞎凑热闹,顶着满嘴的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配合着亲娘顾章氏那节奏二重唱,末了还时不时地吸吸鼻子,将一长一短两条黄龙吸回去。
这让从未见过这阵仗的于曼珍觉着甚是新奇,竟然还能有这般操作?
这会儿子已是下午晌,在地间忙碌了大半天的庄户人家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顾章氏那高八度的哭闹声,很快将左邻右舍的乡邻给惊动了。
没一会儿功夫,院子内外,三三两两的,站了好些人。
“二林家的,你这是干啥啊。”一身深蓝色粗布罗裙,瞧着三十开外的中年妇人,上前想将顾章氏搀扶起来,却被顾章氏一把给甩开了。
“这日子没法子过了,这才进门没两天,就敢把我家三郎打得全是血,三郎要是有个万一,我可不活了……”
打三郎?
这可能吗?
三郎满嘴的血,大伙儿自然也瞧见了,只不过对于顾章氏这般说,依旧难以相信。
这怎么可能!
毕竟,多年的乡邻,谁也不瞎谁也不傻。旁的不说,那于曼珍人生得娇弱不说,性子还绵软,若非这性子,只怕也不会让一向泼辣凶悍的顾章氏给拿捏住退了亲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