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漪醒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钟，她在黑漆漆的夜里睁着眼睛盯了会儿窗外才听到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打响。
当当当当当 。
五下。
自打初中毕业的暑假搬到外婆这边也有快三个月，千好万好什么都好，唯独这破钟，打起响来像雷鸣，震得人全身都麻。
张若漪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连麻布窗帘上印着的花好月圆纺织厂都能看的清了，才爬起来找袜子穿。
在柜子里面拿出一双白袜子穿好了，她才脱下穿了一夜的吊带背心和小短裤，手往椅子下面一捞，没捞到。
她往地上蹲了一下，看见凳子下面真的什么也没有。准是又让姥姥收走了。
张若漪去隔壁敲门，敲半天没人，推门一看被子叠的利利索索，老太太又一大早出去遛弯了。
索性穿着内衣裤洗脸刷牙，又装。拿个相机趴在窗台上对着路人拍来拍去。
等白奉贤拎着一大早去裁缝铺改好的校服回来时，就看见一个小猴子翻下窗台，一手拎着相机一手把着窗，一脸哭唧唧：“姥姥！我要迟到了！”
白奉贤抬头一看：大挂钟正好开始打七点的铃。
她赶忙把衣服塞给张若漪：“是姥姥回来晚了，乖宝快去穿衣服，我给你热早饭。”
“我吃完了，街口张大妈家的豆浆油条，剩下的在桌上你吃吧。”张若漪七手八脚穿好校服，拎着包就往外跑。
跑到公车站，又看到12路扬尘而去。张若漪吃了一嘴的灰，左右看看，卖煎饼的摊子周围围了一圈人。
她费力挤进去，问摊主：“叔！12路又没了，24路走没呢？”
摊主正把煎饼往袋子里装，闻言看她一眼：“早走了，你这小丫头今天开学吧，一准迟到。”
张若漪一声哀叹，掏了掏口袋想看看里面的钱够不够打车和交饭卡钱的。
这一掏才发现新校裤裤兜干干净净，连个钢镚都没有。
这回彻底凉了。
张若漪抬头看摊主：“叔，你有钱吗？借我打个车行吗？”
摊主冷哼：“早想什么去了，这个点打车，还没走得快吧。”
这样说着，他却把气罐的火给熄了。
“我有个摩托，带你过去吧。张大姐帮我看下摊子！”
早晨卖她豆浆的张大妈应了。
张若漪在原地用鞋尖踢了一会马路牙子，就看见摊主推了个哈雷出来。
“这是摩托？”
“不然呢？自行车？”
等哈雷一路风驰电掣停在校门口的时候，张若漪还没反应过来。她捋了一把因为风太大凌乱了的马尾，从车上跳下去：“谢谢叔。”
男人一抬下巴：“快关门了，快进去。”
张若漪赶紧跑进去了。
身后摩托车发动的轰鸣声响起，随着她飞奔向教室的脚步也逐渐远去了
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铃声刚响起。班里其他三十四个人都已经到了，听见她开门的声音都抬头看来。张若漪红着脸走到座位上坐下，掏出文具盒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桌上。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用来发书。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九门课一门一本教材，一本辅导书和一本练习册。再加上语文课外读物和作文书，英语听力练习，物理化学生物实验书，政治小红书，历史地理地图册。一本一本的书装满了书桌抽屉，以至于之后发的练习本作业本草纸本稿纸本没有地方放只能摆在桌面上。
张若漪咂舌，这么多的书，真让人害怕。重点是每本还都很厚，就很讨厌了。还是数学老师好，只有三本。
正想着，左手边的女生就说：“哇这是要我们学到死的节奏啊！还是数学老师最仁慈。”
张若漪心里一亮，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就是说这一刻吧！她向女生递去一个’我很欣赏你’的眼神，无奈女生根本没看她。
把每本书都写上姓名和班级，再画上一朵小花或者笑脸，然后在桌子里摆好。抄好黑板上写着的课程表，高中时代的第一堂课就要到来了。
张若漪端正坐好，面带微笑。
早上八点三十五分，上课第五分钟，张若漪在用来记作业的小本上写下第五行字。
“这一本，《王前熊几何巧解》，练习的是平面定点几何问题，非常好的一套题，大家别忘了也去买了。去学校对面的森子书屋，提我的名字可以给大家打折上八折。”
“老师。”一个男生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呀？”
数学老师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姜继晷
“好的姜老师，那我要是报你名字，你给我多少提成啊？”
姜老师脸一板：“你胡说些什么？买练习册还要提成？”
“没有提成你卖我们这么多练习册干嘛？”男生懒洋洋的：“难道那家书屋就是你开的？”
“这位同学，请你尊重老师，这些都是老师多年执教经验下总结出来的真正有质量的好书，老师推荐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学到知识。”
那男生一声冷笑，姜老师也没再说话，把手上的纸放在讲台上：“剩下的课代表下课传达给同学们吧。现在大家翻开教材第一页。”
迷迷糊糊上完了一上午的四节课，作业本上添了十几行练习册的名字。因为饭卡还没发下来，今天中午大家都只能去超市买东西吃。张若漪趴在桌子上准备挺过午饭时间，反正饿一饿就过去了。
等她快要睡过去了的时候，却隐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