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你不讲理,表现的很暴戾,我就会怕你?李疯子你大概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比你更不讲理更暴戾,因为此时此刻,我比你更理直气壮!”
“你给了我公平决战的机会?”
许乐眯着眼睛环视四周黑色石像群般的联邦机甲,说道:“把你的给我,我一个人干你们全部这算不算公平?你们不要忘了这些机甲都是我设计的,联邦这么对我公平吗?”
环视一圈,像钉子般的目光最终落在李疯子那张冷漠的脸上,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蹙眉质问道:
“如果说我因为是帝国人就没有资格享有公平,那么七组呢?我的部队上前线时是一百三十七个人,你知道三年之后包括这颗星球包括退伍的老家伙总共还剩多少?”
许乐的声音变得有些清淡疲惫,比这异乡的晨风还要无趣,他神经质般嘴唇微翕,低声说道:“还剩三十一个,其他的都死了,就像灌木丛后面那些家伙一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戈兰高地上陷入短暂的沉默,机甲群外围的灌木丛微微颤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乐盯着李疯子的脸,声音陡然提高,不再压抑已经压抑数曰的愤怒,厉声喝斥道:“联邦打的最惨的部队有没有这么高的死亡率?杜少卿往西南战区投的四个师有没有?海峡会战区的部队有没有?如果都没有,那么你来告诉我,这他妈的又算什么狗屁公平!”
…………李疯子眉梢微挑,缓声说道:“老七组死的这些人是在为你承担代价。”
“但他们没有道理承担。”许乐看着他,嘲讽回答道:“我是不是帝国人和他们没有关系,就如同你父亲是个混帐东西,但我并不认为你是混帐,我也不认为你需要承担代价。”
“叛军?你真相信基地那位将军的话,你相信军方上层的指控?不,我知道你不相信,七组是我和老白一手带出来的,你知道他们是多么了不起的家伙。”
“熊临泉他们战前被临时调进ntr,被派遣到西南战区,被刻意遗忘,被人试图冷死在敌占区,然后他们很强悍的活了下来,并且很漂亮地完成了那些该死的任务,结果呢?”
“结果就是已经快要进入绝境的他们,被联邦军方当成叛军追杀!你刚才说我无耻,那我想问一下这又算是什么?联邦现在究竟怎么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垃圾场?”
“李疯子,我曾经是这个部队的人,但我未曾想过短短三年时间,这支部队就变成了一滩滩的狗屎,你不去查这些阴谋,不去查高原地底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吭哧吭哧跑到这儿来追杀自己的战友,你又变成了什么狗屎?”
许乐盯着李疯子的脸,以消失多年的刻薄尖酸口吻训斥着对方,嘲讽说道:“你和你爹死之后怎么有脸去见老爷子?”
“够了!”
李疯子耐心听着,眉梢时不时暴躁地抽搐几丝,直到此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训斥,缓慢而冷漠说道:“我有我的眼睛!我会去看究竟发生过什么,该查的事情我会去查,轮不到你这个帝国太子来教训,但你必须死!”
“你有你的眼睛?”
许乐缓缓松开左手,让脸色发白的机师能够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望着李疯子眯眼说道:“可问题在于这个世界,联邦里大部分人的眼睛已经瞎了。”
说到此处,不知是想起什么事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停顿片刻后,继续平静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有想好要不要回联邦,什么时候回联邦,因为有个最麻烦的问题始终没办法解决,但现在我才明白,这些都只是借口。”
“那是用来说服自己逃避的借口,因为再麻烦的问题,再难以解决的问题,你总得去才能解决,你总得踏出第一步,如果只是徒劳地躲在角落里冥苦想,那只是最无趣的空想。”
“我会回联邦,而且很快。”
…………很平静的声音,很淡然的叙述,然而听到许乐说自己会很快回到联邦,李疯子的眉梢仿佛受到某种刺激,猛然挑了起来,感受到那些平静字眼间蕴藏着的杀意,凛冽至极。
因为他一直记得,三年前在那封著名的告别信里,许乐曾经这样说过:“无论是政斧还是七大家,我要看着你们会把联邦变成什么模样,把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不要试图伤害我想保护的人,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块燃烧的陨石从天而降,将你们所有人的宫殿与权座砸个稀烂。”
他想保护的人是沉默行军里的民众,还是沉默死在前线的七组队员,或者说只是他想保护的那些东西?
李疯子的眉梢一旦挑起便再难落下,他静静看着站在座舱门上的小眼睛男人,隐约看到那颗来自东林的石头,自天边堕落,拖着长长的火尾狠狠砸向首都特区,砸向议会山,砸向官邸,砸向那些一直不愿看到流火的大人物头顶。
李疯子从齿缝里缓声逼出几个寒冷压抑的字:“联邦的事情自有联邦人处理,你一个帝国人去联邦做什么?”
“你可以说我贱,我始终还是认为自己是个联邦人,我几十个最亲的兄弟死在这颗混蛋星球上,以前我一直装作自己能不知道,但现在没有办法再继续装下去,那只好回去。”
许乐平静望着他,忽然唇角一翘,露出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说道:“回去做什么?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杀你亲爹。”
忽然间他往昏暗座舱内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