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人眉头又跳了下,因为她脸上分明写着“我很想坐快点请我坐下”——
“坐下说话吧。”庄夫人轻咳一声,这才开口说道。
芝芳领了丫鬟来上茶,精致的茶杯,描了竹的青花,搁在若薇手边,载着茶汤,暗香幽幽浮动。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面无表情的赞道:“好茶。”
庄夫人:“……”
庄五姑娘:“……”
庄四姑娘:“……三姐姐,不烫吗?”
“还好。”若薇若无其事的回答。
庄四姑娘这才发觉自己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脸上现出一丝窘迫,不由得心慌的拿眼去看庄夫人的神色,见她并未看向自己,方才放下心来,在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再随意开口说话了。
峻哥儿察觉气氛似有些不对,重又倚回庄夫人身边的小小人儿立刻抬头,“外祖母,外祖父和小舅舅呢?”
庄夫人揽着峻哥儿,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下来:“你外祖父在前院书房与同僚商量要事,小舅舅去他外祖家玩了,午后才回来呢。”
峻哥儿便眼巴巴的瞧着庄夫人:“峻哥儿可不可以去跟外祖父请安?”
庄夫人便吩咐芝芳道:“你使人去前院瞧瞧,老爷若忙完了,便立刻来回一声。”
芝芳将糕点并时鲜果子摆好后,方退出去传话。
将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又让丫鬟领着峻哥儿去园子里玩,庄夫人这才沉了脸,喝问道:“你还有脸回庄家来,是嫌庄家的脸还没被你丢尽吗?”
她能忍到现在才发作,若薇都有些佩服,意态疏懒的抬眼瞧了眼盛怒的庄夫人,她理直气壮地质问:“母亲这话有失偏颇了,如今京城上下谁不知道是侯府苛待了本夫人,倒是本夫人想问上一句,为何昨日母亲没有打上门来为本夫人撑腰?”
被留下来旁听的庄家两位姑娘被她这样的态度惊掉了下巴,庄四姑娘不如庄五姑娘稳重,眼睛都差点瞪了出来。
“你闹了那样一出来,险些让人送到府衙去,谁还有脸去给你撑腰?上一回你才砸了李家佛堂,这才多久,你就不能消停些……”
“可见果然不是你的亲闺女。”若薇淡淡开口。
庄夫人脸色大变,握住茶杯的手指紧了紧,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将茶杯朝若薇兜头兜脑砸过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实话。”
“你……”庄夫人阴沉着脸瞪住她,“你别忘了你现在在哪儿?”
“不劳母亲特别提醒,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哪儿。母亲也别动怒,侯府的老太君不就因为生气,把自己弄瘫在床了么。”
“你敢诅咒我?”庄夫人目瞪口呆,气的脸色变了又变。
庄四姑娘与庄五姑娘坐在那儿,大气都不敢出。区别只在于,庄四姑娘死死低着头,恨不能在地上寻到个缝隙好躲进去。庄五姑娘虽也害怕,却还不时抬眼偷偷的打量若薇。
“我只是好心提醒母亲罢了,既然忠言逆耳,本夫人不说了就是。”若薇实在弄不懂,她不过实话实说而已,这些人怎么就能那么生气。“不过在本夫人闭嘴前,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我要回来住一段时间——我说完了。”
然后,她很干脆的闭上了嘴巴。
庄夫人用力闭了闭眼,美艳的面容气的几乎要扭曲,好在她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貌,抬手摸了摸眼角唇畔,终是冷哼一声:“老太君卧床不起,你不在床前侍疾,反倒跑回娘家来,让人知道了,还不得道我庄府不会教养子女!”
若薇不说话,只悠悠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她已经闭嘴了。
庄夫人气的险些仰倒,拍桌怒道:“说话!”
“母亲这是真心话?”若薇微微偏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母亲头一个女儿死在侯府,第二个女儿又被如此对待,不想母亲心胸竟是如此宽广,竟还命令本夫人回侯府去服侍那个也许是杀你女儿的凶手?”
庄夫人皱眉,大概想到皱眉会生皱纹,她很快又松开了眉头,冷声道:“你是说老太君就是害莲儿的凶手?真的是她?你有什么证据?”
若薇伸出第一根手指:“首先,我没说老太君就是凶手。”
第二根:“其次,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第三根:“最后,我没有证据。”
“庄若薇,你耍我!”庄夫人忍无可忍的又动怒了。
倘若李凤锦在场,大概会觉得浑身舒畅——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被若薇气的吐血!
“本夫人只是想告诉母亲,在没有找出杀害先夫人的凶手前,侯府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老太君也不例外。”
庄夫人大概已经被若薇气的没脾气了,深深呼吸几次后,方冷冷道:“你住回娘家来,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娘家昨儿不辞辛劳跑到侯府门前去看热闹,不也没怕别人说闲话?”
庄夫人:“……”
庄四姑娘与庄五姑娘将头低的不能再低,虽然昨日她们是奉了庄夫人的命令去看事态如何,但也极怕战火烧到她们身上来。
“你回来的事,侯爷怎么说?”最后,庄夫人只得硬声问道。
“他无话可说。”若薇这样回答。
庄夫人眼皮跳了又跳,是她老了还是怎的,怎么跟她说个话就这么费劲呢?她此时终于相信,老太君绝对是被这个放肆的丫头给气瘫的。
“既如此,你就住下吧。”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