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师傅转过头来看了金大爷半天,然后说:“不一个人去还要几个人去?”易师傅说完就走了。
金大爷以为易师傅的学徒有什么事不能跟他一起去洪家段做木匠,便也没有把易师傅的话挂在心上。
当天晚上,金大爷吃完饭早早的躺在了新木床上。柔软的稻草垫在下面,金大爷就如躺在天上的云里面一样舒服、惬意。很快,面带微笑的金大爷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哧哧哧哧,金大爷蠕了蠕嘴巴。
哧哧哧哧,金大爷翻了一个身。
哧哧哧哧,金大爷跃身而起!
“是谁!”金大爷大叫道。旁边的老伴也被他的声音惊醒。
“怎么了?”老伴问道。
金大爷说道:“你的眼睛是远视的,难道耳朵还是远听的不成?前几天的声音隔很远你听到了,现在声音在面前你都听不到?”
“什么声音啊?”他的老伴眯着眼睛说,“我今天忙了一天的农活,早累的不行了,刚好新床比较软,就睡得很死了。要不是你的声音比打雷都大,我还不会醒呢。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声音?”说完她左顾右盼,企图发现什么。可是那个声音已经不在了。
“是什么声音呢?怎么我们一醒就不响了?肯定是活物发出的,不是风或者其它弄出来的声音。”金大爷猜测道。他掀开了被子,穿上了鞋到屋里四处查看。“肯定就在附近,刚刚我听到的声音比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听到的要近多了。搞不好就在我们旁边。”
“就在我们旁边?”金大爷的老伴一听,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慌忙从床上坐起来,搂紧了被子,目光像鸡毛掸子似的四处扫描。
“对。这次跟上次不同。上次是在堂屋里,这次我听见就在身边。”金大爷一面寻找一面说。
“那你找到了什么东西吗?”在一旁听金大爷讲述的奶奶早就忍不住要问了。
“找到了的话还会来找马师傅帮忙吗?”金大爷回答道,“我找来找去,就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来我没办法,只好又躺下。”
没想到刚躺下,金大爷的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声音。哧哧哧哧……哧哧哧哧……
这次金大爷变得聪明了,示意他的老伴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他自己也静静的躺在床上不敢挪动半分。他细细的倾听这个奇怪的声音,并且慢慢的找声音源。那个声音还真像是活物发出的,它见金大爷和他老伴都没有反应,可能以为他们都睡着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爬动。哧哧……哧哧……哧哧哧哧……
金大爷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源头。那个声音就来自床沿,先从床沿的这头爬到那头,再从床沿的那头爬到这头,如此往复,没完没了。
如果这个声音只响一会儿倒也罢了,或者只响一天倒也没事,可是那个声音似乎有意跟金大爷过不去,每次等他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响起来。金大爷一起来,那个声音就静息了;金大爷刚躺下,那个声音依然如故。金大爷后来从被子里扣出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可是那声音不是从别处而是从床上发出的,所以只要金大爷的脑袋挨着了床就能听见,再塞三团四团也无济于事。
金大爷开始还想方设法与这个声音对抗,可是折腾了好一段时间后,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劲,所以只好来求爷爷帮忙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爷爷说。
“什么意思?”金大爷问道。
“那问题肯定出在你的床上嘛。”爷爷的一根烟抽完了,又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用熏黄的中指在烟盒的底下一弹,一颗香烟便从中跳出半截。爷爷抽出那颗跳起的烟递给金大爷,自己有弹了一颗放在嘴上。
那个金大爷也真是小气,明明是他来找爷爷帮忙,自己却不给爷爷敬烟,反而一颗接一颗的抽爷爷的烟。他不是没有带烟,我看见他的上衣口袋里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金大爷根本不管这么多,将爷爷给的烟放在耳朵上,说:“我也知道是床的问题了。可是,我找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嘛。”
“你当然找不出来了!你又不是木匠师傅,你怎么找出来?你要找就去找易师傅嘛。”爷爷皱起眉头说道。
“找他做什么?难道不是我屋里有东西作祟么?”金大爷直钻牛角尖。
“你别问我了,你自己问易师傅去!”爷爷有些生气了。
“哦,哦。”金大爷似乎有些窘迫了。他将上衣兜的烟盒掏了出来。我以为他终于要给爷爷敬烟了,没想到他将耳朵上的香烟拿了下来,塞入自己的烟盒里,然后将烟盒收回到衣兜。他拍了拍衣兜,确定烟盒没有放到别处,然后起身:“那,那我现在就去找易师傅啰?”
“是的,是的。你去找易师傅吧。”爷爷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像赶鸭子似的。
金大爷离开了。奶奶看着金大爷的背影笑道:“你看看这个小气鬼,活该!”爷爷不说话,只在那里低了头想着什么事情。烟在他的手指间静默的燃烧。烟头冒出的烟很直很细,往上升,往上升,再往上升,然后就飘散了,连个过渡都没有。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可是从爷爷家的大门口前是看不到太阳升起的。爷爷家的前面都是房屋,把更前面的山都挡住了。但是阳光越过那些青瓦泥墙,撒射到爷爷的地坪里,画出没有规则的多边形。
奶奶在地坪里开始搓洗衣服和被单了,然后一块一块的晾在竹竿上,晾在立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