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听他这么一说,立即缓和了许多,指着角落道:“脸盆在那里,自己打了水洗脸吧。顺便带一桶水来。缸里快没水了。”
张九假装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慢悠悠走到墙角,拾起脸盆往外走。编织袋里的竹叶青一直看着他走出门,但是张九不敢多瞟竹叶青一眼。走到门侧,他站住了,听蛇贩子将他的经历讲完。
蛇贩子继续讲了:“我是在冬天结婚的,当时那个蛇精回到洞穴里冬眠了。所以我的婚礼举行得比较顺利。但是我媳妇经常在梦中吓醒。”
“为什么?她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张蛇人问道。
“不,她说她睡着睡着就感觉浑身冰凉,几乎要死去。”蛇贩子摇头道,“她说她是被冻醒的。可是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被窝里热烘烘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加盖一层被子。可是她还是经常在半夜里冻醒。”
“不会是身体出毛病了吧?”张蛇人问道,“我见过患冷病的人,三伏天气都要穿着棉袄。”
“哦?这种病我倒是没有见过。”
“那个患病的人是一个狠心的后妈。那个女人到了数九寒天也不多给丈夫带过来的孩子买一身保暖的衣服穿。后来那个小孩子冻得生病,不久就死了。”张蛇人道,“到了第二年的三月,某一天那个女人正在家中洗菜,突然感觉背后某一处冰凉,像是一块冰贴在背上。过了一会儿,那股冷气移到了腹部。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停的寻找能够治好她的怪病的医生,但是那股寒气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医生治疗这里,那寒气又跑到那里;等医生治疗那里,寒气又跑到这里。有时一天要移动好几个地方。弄得医生也束手无策。”
“到现在她还这样?一直没有好?”
“后来听某个老人说,这是她儿子在报复她,拿着冰块往她身上贴呢。叫她烧些纸衣服给儿子,她也不听,到了现在还是冻得哆嗦。夏天里,泊油路都被晒软了,她却还要围着火炉烤火。”张蛇人道,“你媳妇是浑身冰凉,那跟这个女人不一样吧?”
蛇贩子点头道:“我媳妇是个好人,没有做过亏心事,肯定跟你说的那个人不一样咯。开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是到处找医生治疗,可是收效不大。冬天过去之后,有一天夜里我和我媳妇突然被一个声音吵醒。睁开眼来,发现那个蛇精站在我们床前,那个蛇精脾气大发,怪我媳妇睡在了她的位置上,叫我媳妇滚开。幸亏我媳妇从来没有做过恶事,蛇精只在旁边大喊大叫,但是不敢碰她。后来蛇精把气撒在我身上,用指甲掐我,掐得我青一块紫一块。”
“你们天天被她这么烦?”张蛇人问道。
“之前确实天天被她烦的不得了,她说我对她还是有情意的,就是因为我媳妇才使她和我分开。我喜欢耍蛇嘛,她就以为我很喜欢蛇。”蛇贩子道,“后来请了道士呀和尚呀,来给我驱蛇精,可是要么遇到了诈骗,要么就是人家自认为道行浅,对付不了蛇精。”
“那你后来怎么办的?”
“后来呀,我一寻思,既然蛇精认为我是喜欢蛇的,那我偏偏就不耍蛇了,转而贩卖蛇,将蛇送到餐馆或者二胡厂,捉到了好蛇我拿来浸酒喝。”蛇贩子恶狠狠道,仿佛对面坐的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那条纠缠不清的蛇精。
“呵呵。”张蛇人干笑道。他肯定回想到了当初的自己转行卖蛇的事情。
“再后来呀,那蛇精一见我家的大玻璃酒瓶里浸着毒蛇,吓得再也不敢来我家胡闹了。”蛇贩子得意洋洋道。
张蛇人道:“其实也不能尽怪蛇精哪,谁叫你当初抵挡不住诱惑呢。既然你跟她好过,那也不该做得这么绝情啊。”
站在门侧偷听的张九心头一热。
张蛇人又道:“不过蛇跟人哪里会有结果呢?”
张九的热气还没有散去,就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接下来,张蛇人和蛇贩子扯着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张九放轻了脚步走开,来到压水井旁边打了一盆水洗了脸,又接了一桶水抬进屋。父亲和蛇贩子还在谈笑,根本没有搭理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张九。只是那竹叶青的脑袋跟随着张九的脚步摆来摆去。
“好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要走啦。”蛇贩子跟父亲握了握手,准备告别了。
地上的蛇们仿佛能听懂他们的话,立即悉悉索索的爬动起来。似乎它们也知道,到了蛇贩子的手里,等于离见阎王爷不远了。牛被宰杀之前都会流眼泪,蛇也有着同样灵敏的预感。很多动物都比人类的预感要强。
对于这些即将卖出的蛇来说,蛇贩子就是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崔判官(崔判官:驰名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的任务。《西游记》记载,此公姓崔名钰,在唐太宗李世民驾下为臣,官拜兹州县令,后升至礼部侍郎,与丞相魏征过从甚密结为至交。生前为官清正,死后当了阎罗王最亲信的查案判官,主管查案司,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你们看他手握“生死薄”和勾魂笔,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须臾之间。相传崔判官名珏,乃隋唐间人。唐贞观七年(633)入仕,为潞州长子县令。据说能“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民间有许多崔珏断案的传说,其中以“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