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替你打开吗?”祈织略一低头,轻声问着身旁的少女。
凛凛沉默了一阵,终是摇摇头,她跟祈织要回了那条项链,却握在手里并不打开。
橘景明忍不住问道:“你不打开看看么?”
“在那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凛凛抬头看着他,金眸中仅剩的波澜一点点地隐去,“假如你真的是我的堂兄,那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叔叔了,你的叔叔,是一个叫远山拓也的人吗?”
国二那年,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远山医生的亲生女儿了,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的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初为什么和她的母亲分开、现在是否还健在,只是,一个仅存在于想象中的父亲,终究比不过将她养育成人的远山医生。
她的生父,从来没有对她尽过任何父亲的义务,她失去母亲的时候,他不在;她最痛苦最彷徨的时候,他不在;她迫于无奈而搬进朝日奈家的时候,他不在……如今,他在与不在,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这辈子只会有一个父亲,那就是远山拓也,尽管他毛病多多,又没本事,还时常让她这个做女儿的反过来照顾他。虽觉得自己的生父在时隔多年的今天突然冒出来的可能性很微小,她仍然不愿去冒任何也许会使自己失去养父的风险。
似是感觉到那个问题背后的不寻常,橘景明犹豫了:“如果……我说不是的话……”
“那就到此为止吧。”凛凛说着便要把项链还给对方,动作干脆利落、仿佛没有一丝迷惘与留恋,“我已经有一个爸爸,不需要更多了。”
朝日奈家的男人们皆是愕然。也难怪,自己是远山家养女的事,凛凛再不曾告诉他们之中除琉生之外的任一人。
光和椿似乎想要插话,却一个被右京拉住、一个被梓挡回来;要担忧的目光不断在凛凛和橘景明之间徘徊,雅臣拍拍他的肩,对他摇了摇头;琉生还是坐在风斗的边上,每当风斗蠢蠢欲动,他便竖起食指贴在唇边做一个无声的“嘘”;枣搂着小弥坐在一块儿,此时的小弥显得格外安分,大概知道不是自己发言的时候便乖乖地不作声;祈织捻住胸前的十字架,出神地望着凛凛,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他们沉默,不代表没有立场,凛凛十分清楚,这一刻、这些人,便是她最大的倚仗。
与凛凛一比,橘景明感觉自己是那么势单力薄,一着急,声音也随之激越起来:“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就说不需要呢?你先看看吧,或者看完就会改变主意——……”
“真的不必了。”她淡淡地打断了他,“我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意气用事。”想了想,她又问:“你叔叔身体还好吗?他的孩子呢,是不是也健康?”
“诶?小叔叔身体很好,但他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结婚。他的小叔叔,并不是持戒僧,跟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和尚一样,是可以成婚生子的。
十六年前,橘景明自己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不点,自然不知他的上一代,有过怎样的爱恨情仇。过去他一直想不通以他小叔叔的条件,为什么会单身至今,直至最近,他想自己大概得到了那个答案。
其实真要论起来,那个答案绝非无迹可寻——管家伯伯以前就曾在闲聊中提及过,他的小叔叔大约是有一个女儿的,怪就怪当时的他,只当那是个无稽的传闻,左耳进右耳出。现在还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橘景明的几个至亲,也就剩下那么几个在橘家服务超过二十年的佣人。
据闻若干年以前,小叔叔收到一张明信片。寄明信片的人,直接拿一张照片当明信片寄过来,照片的主人公是一名黑发金眸的女婴,吮着奶嘴的小模样很是精灵。照片背后,除了收件人地址,只有一行字——“这是我一个人的女儿。我的女儿,可爱吗?”,再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了。若不是邮票上有北海道的邮戳,小叔叔甚至不晓得她们母女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若有谁说他的小叔叔是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橘景明一百个不信。以小叔叔的品格操行,以及多年来对他的关心与疼爱,他坚信小叔叔对待自己的孩子,必定也是如珠如宝!而他和凛凛的母亲,肯定存在了什么误会,才会导致一家人骨肉分离十几年!
“身体很好,也没有孩子吗……”凛凛若有所思。
她的态度令橘景明越来越焦躁:“你还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凛凛闻言转过视线,定定地瞅着他,半晌,她幽幽开口:“……我身上有什么你们想要的东西吗?例如骨髓之类。”
“你……”听见她的话,他不禁瞠目结舌,“你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这个世上不乏那些狠心抛弃了孩子,又因各种原因想要把孩子找回来的父母,可绝不包括他的小叔叔!即便只是被揣测,他也不能忍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你刚刚打听他的身体和他孩子的身体健不健康,是以为他要——……”她的想法叫他心寒,小叔叔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她不该是那么冷漠的人。倘若不是,那是不是说明,这对父女之间的裂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还要大?
“不是么?”
“当然不是了!”橘景明大声否认,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如此平静地问出那种残忍的话。
她的反应,全然超乎他的意料。他没奢望她能马上接受小叔叔,来东京之前,他设想过她的怀疑、她的惊异、她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