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的气势节节攀升,于萧萧夕阳中背阳而立,便有了几分出尘之意。
周围数百米之内,花草弯腰低头,虫蚁停住不动。
西门无忌只觉全身气机凝滞,内力仿佛都被冰封,眼中不觉闪过一抹骇然。
一剑身下,那头看起来普通又不普通的毛驴脚步立住,倔强的抬起头颅,昂首向天,撕鸣了一声。
于无声处有惊雷。
花草摇动,虫蚁急行,西门无忌感到浑身气机若一条刚刚苏醒的卧龙,舞动起来。
他眼中的骇然之色更浓了。
武道至高深处,气机便是生机,能于无形之中控制气机,便能悄无声息的致他于死地。
对一剑而言,西门无忌纵然是先天高手,也只须看上一眼,便能杀死。
不过,任云飞既然在这里,这一眼便看不下去。
一剑也无意与西门无忌纠缠,道,无关年龄,却有高低先后,任云飞年龄虽然不大,于武道一途却足可与他平而论之。
西门无忌则还没有这个资格。
只是见西门无忌拿着青青树叶,观看了任云飞与何须隐的大战,似悟还阻,便出手相助,送他一份机缘。
西门无忌仍未回过神来。
任云飞拱手道:“多谢了。”
“此子不错,百年之后,江湖上又会多出一位宗师。”
一剑望着西门无忌,目光柔和,似是赞叹似是感慨。
“我少年时也曾流落江湖,仗剑而行,游历四方,却总被人当野狗一般的赶。后来于九阴山中得了一道剑之真意,才终于熬出头来。此子心性经历与我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若非早已拜入任兄门下,我也有收徒之意了。”
他纵横江湖数百年,却并不以前辈自居。
于他而言,武道的高低,远比年龄的大小有意义得多。
任云飞既然到了与他一般的境界,便当以平辈相交。
一剑不知道的是,只论修为境界,任云飞的武道境界比他还要高出一境。
任云飞没料到一剑竟然还知道西门无忌的根脚来历,他瞥了一眼正陷入顿悟之中的西门无忌,笑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捡了漏。”
两人都收敛了气机,没有去惊动西门无忌。
一剑叹了口气,道:“任兄如此年纪,修为便到了这般境界,自是福缘深厚之人。我早年也曾随北海剑气士学望气之术,任兄身上无运无灾,飘然出世,便仿佛不是这个世间之人。”
任云飞心中凛然。
一剑继续说道:“任凭气运如何深厚,却也难脱天道循环,因果业报。这世间又有种种夺运灭运之术,逆天改运于常人而言,难于登天,于我等而言,却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唯有似任兄这般无运无灾,飘然出世之人,才是这世间的变数。”
任云飞向来只听说一剑乃是江湖上用剑的大师,传言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皆以手中三尺剑,一剑斩之。
与人相斗,只出一剑,从不出第二招,故而江湖上的朋友,赠名“一剑”。
他也泰然受之,后来便渐渐忘了本名。
没想到这位传说中只懂剑的剑痴,于这些旁门左道,竟然也多有涉及。
任云飞静静听着,忽然心有所悟,问道:“何须隐和行武,莫非也懂得观气望气之术?”
一剑点了点头,道:“灵隐门传承自道家一派,行武乃是大雷音寺的高僧,两人观运望气的造诣,都还远在我之上。”
看来何须隐并非无故而来,或许早在凌云山的时候,他便有了一些心动。
只是当时的任云飞,还不够资格让他出手。
任云飞又想到神无彩和仙无光,越发觉得这个世界不简单,远非表面上那般平淡寻常。
一剑在此时将这些事情转告于他,却不知又是何意?
一剑似是看透了任云飞心中所想,他望着天边风云,远方城廓,身上渐渐染上一丝苍凉幽远的气息。
他微笑着叹道:“武道天道,本是一体。我辈武者,以武开道,突破自身的桎梏,窥得那一线天机,得证武道,逍遥长生,方是正理。至于武功高低,比武输赢,终究只是小道而已。”
任云飞笑道:“虽只是小道,但若不争输赢,又如何能抢得机缘,占据那一线窥天机的窗口位置,又如何能逍遥长生?”
一剑抬头,仰天而望,道:“不错,武者与人争,与天争,既是争名利,亦是争大道。”
夕阳中,一剑的身影自毛驴上徐徐升起,浮于空中,渐渐高大起来,遮住了圆圆落日。
任云飞淡然相对。
西门无忌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感悟着体内玄妙的气机,心中欢喜不已。
再望上场中之时,便见一剑凌于半空,双手挥舞,口中大喝:
“风来。”
“云来。”
“光来。”
一柄光剑,在一剑的手中渐渐成形,发出远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灿烂光芒。
围绕着光剑的,是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气龙。
如游龙戏凤,若百鸟朝圣。
道道气龙绕剑身三周,然后融入剑中。
光剑若一个无底洞,吞噬着无穷气机。
任云飞静静看着,纹丝不动。
一剑的目光越发凌厉,又透着虔诚,他手举光剑,宛如举山,向前一冲而出,迈出三步。
大地发出了沉闷巨音,如一面大鼓被猛然敲响。
一剑的脚劲直透地下十几米,地层轰然而动,地波层层传出,达至几十公里之外。
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