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出了酒楼,这夜色中的丰州,完全不同于回纥冷清,彩灯彩仗,应接不暇,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果然呢!是真的到了年下了,处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当真是到了中原的花花世界。
李秉一路追出来,四处寻探,单凭阿跌颜那“高耸入云”的个头,绝无可能在人群中注意不到他。
追出三五条街,仍旧一无所获,李秉心灰意冷,正要折返回去,忽听的邻街传来打斗声,好似屋瓦落了一地。前面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不一会就围成了一个圈。
李秉换忙推搡开挤挤挨挨的人群,奋力向那条街冲去。还未走近,就瞧着一个黑影,三两步踏墙上了房顶,一个粉衫子紧随其后,也跃上房梁。
两人踏瓦而行,前面那人,无心恋战,头也不回,施展开鬼魅身法,三两步踏出五六丈去。后面这姑娘步伐轻盈,论轻功也不逞多让,始终和前者保持一丈远的距离。这正是鹰尊者和鸢尊者。
李秉见状,也想一步跨上房顶,跟上去看看情况。可猛跃之下,只跳了半房高,撞在墙上,磕的头破血流。
路上的行人,看着李秉主动撞墙,又抱头在地上疼的直不起来身,均是驻足侧目,哄笑成一团。
李秉直起身子,摸了摸额头上,已经擦破了一层皮,还肿了起来。再看房顶上,早已经没了两人的踪迹。
他的轻功原本也没怎么练过,论基础,说不定还比不上安子的一苇渡江,以前有着充沛的内功,还能勉强飞檐走壁一糟。现下内力全被锁住,连带着轻功也不好用了。
既然上不了房,只能在拥挤的人群里,朝着两人刚才狂奔的方向追去。一条街又一条巷,已经渐渐出了闹市区,越走越偏僻。
凭着感觉追了很远,李秉最终还是把人给追丢了。四下到处找了找,全然无迹可寻,刚要转入另一个巷子,忽然前面漆黑的街道里,传来两声低咳。
李秉回头,小心翼翼的走到巷尾。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鸢尊者满身是血,连紫色面纱上也沾染不少,有气无力,仰头靠在墙角,双手不住的战栗。
而她身边倒着的那人,正是鹰尊者阿跌颜——面胸朝地平躺,手里还抓着那三张帛书,背后插着一把翠绿断剑,鲜血顺着石缝一直流到李秉脚边,显然是气绝了。
“啊……!”鹰尊者的功夫,李秉是领教过的,如果他使出全部能力,自己尚且不能敌。想不到这鸢尊者居然如此厉害!飞烟剑传人,这个名头,果然有点名堂。
不过,这两人都是西四堂的尊者?缘何会自相残杀?
鸢尊者看着李秉靠近,用力蹭了一下墙面,想站起来,却还是失败了。
“你们这是?”
听到过鸢尊者和鼠尊者的对话,李秉多少也猜到这鸢尊者加入融教是另有图谋,并非表面那么忠诚,又问道:“你为什么要下手杀他?”
鸢尊者额头上渗出岑岑香汗,白了李秉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差点闯下滔天大祸!”
“我?我怎么了?”李秉说归说,不过还是不能判断鸢尊者是否对自己又敌意,不敢轻易靠近。
倪裳似乎非常痛苦,也不回李秉的话,全身都倚在墙上,纱巾后的面容看不清楚,只能瞧见额上岑岑薄汗,还有她上下颌一直在颤抖,牙齿咬的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你……没事吧!”借着微弱的月光,李秉也瞧出事情不太对劲起来,又往前靠了两步,才发现她也受了重伤,双臂的血液顺着浅粉衣衫流到腿上,小腹上的粉衫子也被血浸红了一大片。
忽的他想起赤仁受伤的样子,忙道:“他是不是用鹰爪功伤你的手臂?”
鸢尊者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她额头和鬓边的汗水,李秉无奈,只能自己上前,撩起鸢尊者的袖口,查探她的胳膊,细皮嫩肉,白皙如雪,月光沁在上面,更生得几分清冷。
此情此景,正是应了那句诗: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她胳膊上有一处爪痕,和赤仁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排四孔,指尖大小,深可见骨,红血掺着黑血,顺着胳膊一直流到小指尖。唯独不同的是,这伤口周围的黑色腐毒要比赤仁的还严重不少。
两人打斗这才多一会的功夫,这肉就已经开始溃烂了。
鸢尊者看着李秉碰了自己的手,愤怒的瞥了他一眼,本想骂他淫贼,更要动手扇他耳光,可鹰尊者留下的三处伤痕实在是疼痛难忍,刚一抬手,这揪心的疼痛更加难忍,连带着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李秉也不管她的生气,只道:“黎无寒说过,这个伤要是不及时治的话,腐毒入了心脉,就神仙难救了。”
一手取了鸢尊者落在地上的剑鞘,送在她嘴边:“咬住!会很疼!”
鸢尊者扭头逼开,一言不发。
李秉不敢耽搁,冷声道:“随你吧!你要逞强就试试!”说罢,又拔出插在鹰尊者后背的飞烟剑,试着在鸢尊者手臂上比划了比划,找准位置。
临下手前,还是看了一眼她,问道:“我要下手了,你要不要咬住剑鞘。”
鸢尊者扭头闭上眼睛,再不答话,双颚颤抖的更加厉害。李秉也无奈,直接动手割开伤口。这腐肉若不割除干净,只要留了那么一丁点,便会越扩越大,所以只能从未中毒的地方割开。
活活的割肉,那痛感怕是一般人实在承受不了。
李秉沿着伤口割了一圈,忽然一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