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劝退了煮雪,兰芽收拾停当刚要出门儿,抬脚就在宫墙夹道里撞见藏花。
按照通常的原理都是:藏花一出,寸草不留……
于是兰芽站在门阶上,左右瞄了两眼,果然宫墙夹道里连个小猫小狗都不剩。
纵然初礼……也只伸了伸脖子就退回门里去了,一转身就没了人影。
整个宫墙夹道,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兰芽抬眼瞧那个幽怨立在红墙之间的黑衣男子,心下便也是微微的那么一疼煎。
他故意侧身立着,并不面朝向她,反复不是特地在此等着她似的……实则从他衣袍上、头发上的露湿便能看出,他怕是在这里已经立了很久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戒?
这句大家原谅偶,是清朝的诗句,用在此处穿越了,可是唯有这一句最最恰当,让偶用一下撒!)
兰芽便提了一口气,淡然一笑步下台阶,乜斜着眼睛瞟着他。
“今儿可真隆重,看样子我就算出灵济宫也要过五关斩六将。方才雪已经来过了,你就在门口等着,我估计风将军怕会在大门外迎着我……二爷,有话便说吧。”
她嘴上故作刻薄,心下却是煦暖。
她明白,他们三个实则都是在为她和大人操心,都担心她是真的恼了。一来对她的身子不好,二来——又怕她一气之下跑了吧?
藏花这才仿佛才发现她一样,侧头来盯她,只是面上眼里的神情却是转了几转,才能说得出话来。
一说出来便是呛声:“你,凭什么打他?”
豁,颇有些像是替自家孩子出头的家长。
兰芽便故意哼了一声:“你管呢?”
藏花果然上当,登时就急了:“我怎么管不得?!”
跟藏花斗嘴,果然是最容易斗出气氛来。兰芽只得按着心疼,故意与他争辩:“你怎么管得了?你倒说说,你凭什么觉着自己有这个权利?”
“就凭……!”
藏花的一句话已经冲到了舌尖儿,想说“就凭他曾经是我的”……却眼睁睁盯着她那双清波潋滟的眼眸,便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在她和大人之间,他究竟算个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了,他还侈谈什么谁是谁的?
他便懊恼地一甩头:“总之,不管你跟大人到了哪一步,你也不准打他!更不准在我们眼前打他!他是我们的主公,你若打他不如先打我们!”
他们的护主之心,永远令她心动。
她抬眸静静望着藏花,心里无声说:“你终究会想明白,我今日所为,也都与你们是相同的心意。只是有些事,在这世上,唯有我能做。我不可推卸,不能逃避。”
她便一笑:“冤有头债有主,我打你们做什么?”
藏花跨前一步,一把捉住她手腕:“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还当真与他动了真气?”
“用你管?”兰芽继续反唇相讥。
藏花恼了,忽地左右森冷望过几眼,待得确定周遭再无动静,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我告诉你也罢:大人之所以直到此时还在犹豫,不过是顾虑我的感受!”
藏花说到这里忽地皱眉,摇头否定自己:“不,是顾虑你的感受!”
兰芽冲他翻白眼儿:“二爷,你究竟想说什么呀?什么你的我的?”
藏花越发拿她没辙,只能用力攥紧她手腕,让她专心听;却也不敢捏重了,用了一下力之后便急忙又松了松:
走水一事,须得拿一个替死鬼。风和雪都认为可以趁机除了凉芳,我却不让!”
兰芽便也小小吃了一惊。随即问:“你为何不让?”
“我还不是因为……嘛!”藏花到底还是又出溜过去,没说实。
兰芽便轻轻叹息,望住他的眼睛:“你是觉得我不会同意,是不是?”
藏花狼狈地别开头去,不敢面对她的目光。
兰芽便也垂头:“二爷,你做得对。我也知道凉芳是闹得过了,他抢东厂,手握传奉官的特权,趁机想要对大人不利……只是,事到今天,我还是觉得他值得留一留。”
藏花蹙眉:“我虽然站在你一边,我却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留着他,只因为他对曾诚的一片心?”
“嗯。”兰芽垂首:“他走错了方向,是因为他认错了仇人。此事上咱们也有过错,有所误导。”
“算了,我不问。”藏花一甩袍袖:“总之,你不让杀的人,我便帮你护着就是。”
“只是你也别因为这个就打大人!他为难也是为了你,你怎么还能反过来打他!”
兰芽心下便又是一软,“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得帮他。”他目光殷殷落下来:“便宛如这么久以来这所有事上你所做的那样。你别跟他闹意气,你先帮他渡过这一关去,帮他找一
个替死鬼!”
兰芽便笑了,伸手召唤他:“附耳过来。”
藏花一怔,便歪头过去。兰芽却嘟嘴,“换那边。”
藏花一时没想明白兰芽干嘛还挑耳朵,却又急着想听她选了谁,于是几乎没考虑便换了另外一边耳朵贴过去。
兰芽便悄然提了一口气,瞧着他那眼角的面具一点点向她靠近过来。
再严实的面具也难免有些缝隙,以她这样咬耳朵的角度,便都能看见了……更何况以她丹青妙手,便是几根线条,都已经足够猜出那轮廓
更何况,同样的图案,就曾被大人的手先雕琢在她的白玉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