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兰芽果然一愣。
狼在中原传统文化里不是很受欢迎的字,尽管游牧民族都极为崇拜,可是中原汉人里没有将这个字用进名字里的。中原人更喜欢给男孩取的名字都是平和君子之意象,所谓君子如玉,没人希望自家子侄有狼一般的凶狠和嚣张。
这是多年儒家文化教化的结果,也是中原农耕文化土壤的使然。
虎子见兰芽沉吟不语,登时窘了:“你瞧你瞧,我就说你不会喜欢。你还非让我说,我真是丢死人了。”
他说完噌地起身,便推开门朝外去了斛。
“公子,他这人,你别跟他计较!”爱兰珠虽说心下也跟着着急,但是忍不住替他跟兰芽解释。
兰芽含笑,轻轻拍了拍爱兰珠的手:“我去瞧瞧他。餐”
双宝担心,上前拦着:“公子!我嫂子生完侄儿,可在榻上躺了四十多天还不肯起来!”
兰芽忍着笑:“哦,我又不是你嫂子,你认错人了。”
双宝无奈,只好将大人临走留下的一件白狐皮裘取出来,替公子穿戴严实了,才放公子出去。
门外天地唯余黑白二色。黑的是天,是山脊,白的是皓月,是山间的雪,是遥遥大地上延展开去的幽朗。
虎子孤单一人立在院子里,肩膀紧绷。
兰芽走上去轻轻拍他的肩:“我没说我不喜欢,我只是需要消化一下。”
虎子霍地回首来:“真的我跟你说,每当想到这个孩子,我脑子里就一个画面——苍茫夜色之中,清月如银。远山之上,有狼高高引吭,对月而鸣。”
“兰伢子你才来辽东不久,你从前只生活在关里风花雪月的温软里头,你不知道辽东的男儿野性该是什么样的。就该是那月下的狼,就该是那么傲笑群山,唯我独尊!”
“你可能以为这辽东的山林,有虎为王;可是我告诉你,虎是独行侠,真的对峙起来,落单的虎根本就不是群狼的对手。这辽东大地,真正的主宰是月下的狼。”
“我小时候跟我爹去打过狼,虽然我们仗着人多马快、弓箭锋利,得以杀了不少狼,可是当夜色降临,清月满天,关外的狼声再度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军营里的所有人一样还是心惊胆寒。”
虎子轻轻闭上眼睛:“狼就算死了,却也气节不灭。我爹给我亲手缝制了狼皮背心,让我穿在身上防身之用。只要有危险降临,那狼皮上的毛还会根根立起!”
虎子热切地望住兰芽:“让我们的儿子,当一个这样顶天立地、啸聚天下的男子,不好么?”
“况且,那个‘月’,也是你岳家的谐音,也是你兄长月将军曾经用过的化名……”
兰芽听得万般感动,眼眶滚烫,直想掉泪,便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虎子。
“虎子好了,傻虎子……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爱着咱们共同的孩子的。我现在是真的爱上了狼月这个名儿,我们就这么定了,就叫狼月。”
白山黑水,笑傲月色……她的儿子。
那该是多么自由,多么狂傲,她真的喜欢!
将虎子捉回房间去,三个人对着两个小孩儿,轮流叫着“狼月”、“固伦”,两个小家伙也不知是真的喜欢这两个名字,还是被大人的情绪感染,总之张着没有牙齿的、牙槽空空的小嘴儿,笑得手脚踢蹬。
灯火融融,隔开外面隆冬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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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金翼有些面色忐忑地来敲门。
兰芽见了便问:“金大哥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金翼便跪倒:“说来也是有缘,夫人诞下麟儿之日,恰逢我中殿妈妈诞下元子邸下。大王殿下为庆邸下之诞,特诏令全国,邀请同日出生的孩子前去都城汉城,参加元子邸下的百日宴。”
双宝伶俐,立时道:“可是我们又不是你们李朝人,我们只是大明商旅,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吧?”
金翼陪着笑:“就因为夫人是大明贵客,所以县令、郡守更是特地将夫人的喜事也上报了朝廷。朝廷特别批示,大明贵客既然这般有缘,更一定要请去景福宫同贺。”
双宝便有些勃然变色,兰芽伸手按住双宝。
金翼继续满脸堆笑:“更何况夫人诞下的乃是龙凤双生,这又是何等的福分,便连大王殿下、中殿妈妈听闻都艳羡不已,说一定要当面见上一见。”
兰芽面上挂着淡然微笑:“好啊,那我们就去。只是这路上奔波……”
金翼连忙说:“夫人放心。所有银两花销都由我李朝郡县承担。车辆一定选最好的,定不会叫夫人舟车劳顿,也不会受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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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翼下去后,双宝和爱兰珠亲自帮兰芽收拾。两个人便收拾,便低低咒骂,说怕就是这个金翼将消息出卖给了县衙,才叫他们李朝的宫廷知道了龙凤双生的事情。倘若金翼能嘴严些,谅他们李朝的地方官府也不敢怎么样。
兰芽倒未曾大虑,只淡淡道:“人在屋檐下,岂可不低头?李朝虽说是大明藩属国,但是咱们毕竟身在李朝的土地上,便暂时忘了咱们是大明子民,暂时将自己当成李朝百姓好了。”
“至于金翼,他家只有三十多年前因他姐姐四铃而有机会与宫廷牵上联系,叫他家数十年得为朝廷供奉,他自然还希望再寻一宗由头与宫廷加深联系。他既然看出大人的内官做派,他便利用咱们的身份,也不算意外。”
虎子急急赶来,听见兰芽这样说便是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