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日光洒在这一片剑林中,照耀着白石青苔,陡直山壁,还有空地上唯二的两个身影。红衣女子惊疑不定的目光斜斜投了过来,在沈百翎面庞、身上扫来扫去,朱唇微微噏动,似乎想多问几句,恰在此刻,禁地中猛然响起一阵清鸣,铿锵悦耳,引得两人不约而同转首向那石门望去。
沈百翎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瞒你说,这禁地中所藏有的正是我的佩剑。你听,它亦是察觉到我来了,才欢喜如斯啊。”
红衣女子一愕,向他深深看了一眼,接着便阖上双目。沈百翎见她不仅神情渐渐松弛,周身也沉静许多,微感莫名其妙,但也不由暗暗留神。一时间剑林中静谧下来,只闻得禁地中春水剑高一阵低一阵的嗡鸣声声,那女子侧首偏向石门,似乎在静心聆听一般,过得一会儿,只见她眉目舒展,唇边渐渐露出一缕笑意,忽然睁开双眼,看向沈百翎的眼神居然柔和许多,和煦地道:“公子所言不虚,方才是我无礼了。”说着竟敛衽向他行了一礼,口中的称呼也由“猴儿”变作了“公子”。
沈百翎眨了眨眼,虽不明白这女子缘何短短一段时间内便态度大改,但也十分欢喜,忙拱手还礼:“不知者不怪,更何况确也是我擅闯此处在先。”说着又道,“春水……我那佩剑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将它取了出来?”
红衣女子含笑道:“叫我红玉便是。春水、春水……嗯,原来这就是它的名儿,‘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换到它身上,便是‘三尺春水照人寒’了,可真是个好名字。”赞了一会儿才向沈百翎道,“剑是不会作伪的,它既认你为主,想来你也不会是歹人,只是这扇石门须得用一块灵光藻玉才可开启,那玉却不在我身上。”
“灵光藻玉……”沈百翎垂眸沉吟,是了,那灵光藻玉可不正是开启禁地的钥匙么,当年两块玉石,一枚被夙玉带走后来归了她的儿子云天河,另一枚却由玄霄手中被夙瑶夺走,最终托付给了紫英,这禁地如今的主人既然手持灵光藻玉,即便不是慕容紫英本人,也定然与故人颇有渊源。
红衣女子察言观色,见沈百翎双眉微蹙,便道:“公子不必愁闷,你的佩剑在我主人故居中,想必你与他之间大有干系。更何况据春水所言,公子亦是个爱剑擅剑之人,我主人平生最是好剑,见到公子定会另眼看待。倒不如请公子随我去见过主人,他虽生性严谨,却不是顽固之辈,不会扣着你的剑不还的。”
这女子着实善解人意,寥寥几语便将沈百翎说的颇为心动。他本就存了拜访此间主人之意,红衣女子又将话说得十分娓娓动听,当下哪还有拒绝的道理。他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
两道剑光当即拔地而起,那红衣女子飞身在前,引着沈百翎一路向北而去。沈百翎落后丈余,抬眼向前望去,只见双剑金芒闪闪,剑上红衣飘逸,映着日光如同流动的朝霞,英姿飒爽,教人心折。他不禁心中暗道:这女子美得很啊,能教她认作主人的,又会是何等样的人物?想着不禁悠然神往,过了一会儿又忽地想起:她与我初次相识,竟似对我知之甚详,还说什么从春水处得知,这倒有趣,莫非她能与剑通灵么?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只见眼前云烟浩渺,起伏若涛,一座座山峰隐于其间,依稀可见连亘绵延的绿影,偶有山巅露出,宛如海洋中零星分布的岛屿,又有红日当空,金光漫洒,乳白云雾中犹如掺入了缕缕金丝,浮光流动,真是美艳中又添空灵,沈百翎置身于其中,不由得啧啧称赏。
忽然眼前一空,云雾顿收,日光没了阻挡,愈发肆无忌惮地向下迸发出万道金芒。沈百翎心旷神怡,深深吸了一口气,向下极目望去,这一眼看去顿时惊喜莫名。
只见下方正是一个巨大山谷,谷下深不可测,唯见白雾重重,而山谷正上方却有一座悬空之山,山体岩黑中点缀着青铜之色,远远望去庄重中却无一丝自然生气。沈百翎凝神细看,更觉咋舌不已,但见山体上大小建筑无数,殿宇楼阁,无不依山层级向上绵延,竟占据了大半个山头,俨然一座城池的模样。浮空山之下却有一座巨大的圆形阵法,无数符文交相更迭,缠织纠结,盛放出明亮的蓝光,由于相隔甚远,沈百翎也不能看清其中奥妙,只觉得阵法中清灵之气浑厚无比,生机磅礴,不禁心中暗暗折服。
阵法之上,遥遥又有一圈阵法遥相呼应。那悬空之山恰在两座阵法之间,沈百翎心中猜测,这山峰之所以能够浮于半空,想来便是因这两处阵法之故。再看上层阵法正中,又有一座浮空小山,这座小山比之其下悬空之山小了数倍不止,但位置却甚玄妙,恰恰在阵眼之中。沈百翎遥遥望去,只见小山上依稀有座祭坛,坛边数块岩石突兀,由上俯视,便如一朵古朴特异的黑色石莲花一般,那些岩石自然便是莲花的花瓣。而这莲花中却有一缕银线笔直堕下,将小山与下方那座大山相连。
沈百翎正看得出神,忽听身畔有人说道:“昆仑之水天上来,这座祭坛是最接近神界之处,承接了天水流淌至下方,城中饮用盥洗之水无不源于此。水中清灵气息的确难得。”回首望去,只见红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缓了剑飞之势,渐渐与他并肩齐行,她见沈百翎遥遥望着那座小山出神,便出言解说。
沈百翎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