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谁也不说话, 肩并肩朝前走,一直走到快速公交站的入口,顾晗晗才“啊”地一声停住了脚, 仿佛是从那种孤独与寂寥的悲伤情绪中还了魂。她站在路灯下面,抬起头, 就着路灯的灯光去看贝少桓的脸, 却发现贝少桓恰好正转过头,也就这路灯的灯火在端倪她自己。
一种久违的涩赧涌上顾晗晗的心头, 她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感觉很不好意思:“哎呀,我好像是喝醉了。”
贝少桓听到顾晗晗说醉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了她一把。他今晚着实是被拉着喝了不少酒,一路夜风迎面吹袭催发了酒劲,现在头正晕晕的发沉,快速公交站里的白光在他瞳孔里影影绰绰,照见顾晗晗脚底下踩的高跟鞋细长得惊心动魄,而她背后延伸向下台阶则又长又陡, 他实在担心醉酒了的顾晗晗踩着精心动魄的细高跟一步踩空直接滚下去。
“小心绊到。”他说。
顾晗晗这时候也发现贝少桓脚步虚浮,目光游移。这个要醉没醉,硬要坚持着不醉反而还要来扶她的样子把顾晗晗给逗笑了,一时连有家不能归的悲怆都给丢到了旁边。她反手抓住贝少桓:“还是我扶着你吧,你小心别绊倒, 我看你呀现在是比我醉。”
但贝少桓的头脑非常清晰,他很信心地告诉顾晗晗:“我没醉。”并且立场坚定,一定要扶顾晗晗, 因为她鞋跟太高,又喝醉了酒。
顾晗晗不想站在这里跟贝少桓争谁比谁更醉的问题,那决争不出什么好结果,并且非打起来不可。喝醉酒的人都不讲理,返老还童变成小朋友。顾晗晗不知道自己醉没醉,但对待不讲理的小朋友,她醉了也是专家级。因此她不但顺着贝少桓的意思承认自己醉了让他扶,而且还索性把他的手拿到自己的肩膀让他扶个更牢,同时头一钻靠上他的胸膛,一双手则环住他的腰——
“好,你扶我,送我回宿舍,我可真是喝醉了,头晕眼花脚不稳。”
顾晗晗对自己和小贝学长现在这个姿势非常满意,因为一旦小贝学长醉翻了要往下滚,她立即就能察觉并把他扛起来——小贝学长这个个头实在是太高了,足比她高了一头多,她可不方便把他拎起来赶路,太不顺手。所以还是扛着好啊。
小贝学长感觉顾晗晗的分量似乎已经压到自己身上了也很满意。这种手按实肉的有利态势让他内心感到安定,不必再担心她一步没迈好崴了脚。他的大脑里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一旦顾晗晗踩空,他立即就能将她当胸拦住,而况就算一时没拦住,她环在他腰上的手也能构成另外一道保险,她只要抱住他,总不至于骨碌下去。
于是,他们俩就彼此满意地以这样一种不知道是谁扶着谁谁又靠着谁的姿势往下走,顾晗晗抱着贝少桓的腰背感觉他骨头结实挺有型,贝少桓扶着顾晗晗的臂膀感觉她浑身上下还挺有肉。
就这么连拖带抱惹人注目地买票进站上了车。顾晗晗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同时在心里盼着小贝学长赶紧醉翻了事,那样她就可以直接把他扛起来赶路,甚至用不着坐车她可以跑着回学校。帅学长还在太高了,一路都要顶着他实在太费劲。然而这位帅学长醉眼惺忪眼见着都快要睁不开了,却硬撑着眼皮偏偏不肯完全醉倒,顾晗晗能扛扛不到实在很忧郁。
贝少桓也一路上都在看顾晗晗闭目眼神,同时提防着她一头栽下去真睡着。真睡着了他就可以把她抱起来赶路了,不然这样一路上拖着她实在太别扭,她还穿着时刻有可能崴脚的高跟鞋。然而顾晗晗虽然不睁眼,却腰板挺得笔直,起卧坐立都端正无比,是怎么样都坚持不肯倒更加不肯睡。贝少桓能抱抱不成着实很着急。
就这样忧郁又着急,顾晗晗和贝少桓互帮互助互拖互抱地回到了他们同居的宿舍。顾晗晗自觉比小贝学长醉意来得浅,应该多承担起一些责任来,因此进了门厅抢先伸手到箩筐里去摸备用钥匙。她摸来摸去摸了好一阵总算是摸到了,然而刚拿到手上,耳边就听“啪”地一声响,钥匙就落了地。贝少桓认为自己作为在两个人中较为清醒的一个在进门的事情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且刚才不该叫醉酒的小学妹抢了先,因此亡羊补牢,当即弯腰就去摸。顾晗晗也认为自己责无旁贷,于是也跟着在地上摸。
两个人在四脚着地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那套不翼而飞了的备用钥匙。顾晗晗大为光火,翻坐在地上打开指环,准备投诉舍管,叫他们来人撬门开锁,然而却翻来摁去始终拨不对号码连不上通讯。
这时候贝少桓从自己身上摸索到房间钥匙,一通乱捅总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把房间门给捅开了。他回身看见顾晗晗还坐在地上,就过去拉她。顾晗晗被拉站起来之后,又反手去拽贝少桓,于是两个人踉踉跄跄顺利进了屋,只除了进门的时候互相绊着差点一起摔个大马趴。
进门之后,小贝学长就把自己给扔到沙发上了,目光迷离地向顾晗晗摇了摇手,又向卧室的方向一指,然后手掌就拍下来盖住了自己的脸。
顾晗晗对小贝学长有读心术,一下子就理解了他这一连串手势的意思。小贝学长那是在跟她说,他是坚持不住得睡了,他睡沙发,她睡床,半夜三更就别撬门开锁的麻烦了。
这个见解顾晗晗内心很赞同,与其深更半夜骚扰宿管招人骂,她真不如在小贝学长的空床上睡一宿。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