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余辛夷忽然出声道:“八殿下,此乃臣女家事,请殿下容许余家自行处理。”
景夙言的眉心隐隐皱起,辛夷想把他支开,就不怕……
余辛夷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眸,重复一遍道:“请殿下成全。”
景夙言懂了她的心思,今天他插手虽然能保住辛夷,但有利也有弊,余怀远恐怕会因此更加介怀,也更加忌惮辛夷,所以,他必须避嫌。他知道,辛夷既然这样决断,必定是有把握的,他该相信她!
景夙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一刻,他突然生出一种立刻,立刻将余辛夷带走的冲动,将她远远的带走,远离余府!让她免于任何的诘难与陷害,但是……他知道不可能,因为余辛夷并不是那温室里需要呵护的娇花,她是莲!风雨吹打中仍然坚强绽放的莲!她是梅,暴雪中仍然傲然枝头的梅!她甚至是竹,清秀笔挺,永远坚忍不拔的竹,看着温婉,下一秒便能化成一把利剑,刺向一切敌人!
这样的余辛夷,是骄傲无匹的,金屋藏娇只能是对她的轻视与侮辱!而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她的身旁,立于她的背后,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帮助。其余时候,就算难以割舍,也要放她去尽情南征北战!
景夙言一离开,余怀远以为余辛夷又要打什么主意,却没想余辛夷忽然弯下膝盖,扑通一下跪在余怀远面前,连磕三个头:“若父亲执意不信女儿未害弟弟,那么,便请父亲杀了女儿为弟弟报仇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余怀远看着猛地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震怒的撑大眼睛,纠结的眉心深深凝望着面前跪着的挺起的脊背。她在干什么?她想干什么!真的求死?不,不是!她分明是在逼他!
“女儿向父亲认罪!”余辛夷抬起那双清澈的眸,一字一句,却字字如雷,“俊儿之死,虽不能女儿亲手为之,但是女儿眼睁睁的看着弟弟被毒蜘蛛所咬,却没尽到身为嫡姐的责任,保护俊儿,女儿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老夫人,女儿难辞其咎!父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对女儿或打或杀,女儿绝没有半句怨言!但若父亲执意认为,是女儿谋害了弟弟,女儿虽死,也必不会认!”
余怀远怒了,怒得不可救药!她以为仗着八皇子撑腰,他真不敢杀了她?那他就做给他看!余怀远脸上的肉痉/挛的抽了抽,怒道:“你既然认罪,我今日就遂了你的愿!”
见着余怀远竟然要抽侍卫腰间的剑,老夫人猛地上前,朝着余怀远重重呵斥道:“怀远,你要杀了辛夷,不如先杀了你母亲我!你知道原本这毒蜘蛛是想害谁的吗?害我!你的好媳妇,教导出这样的好儿子,亏我还把他当宝,这次他死不足惜!否则,祸害的便是我们整个余府!就算他不死,我也要掐死他,以除后害!”
论起心机手段来,老夫人绝对不是等闲人物,有时候她甚至要比余怀远更为果断深远!
“什么?”余怀远闻言,当即震惊的瞪大双眼,余子俊竟要谋害老夫人?这绝不可能!他得到定国公府,俊儿中毒猝死的消息当即赶来,一点未想过,这其中竟然还另有缘由!
老夫人沉着脸,再添一把火道:“温凌萱亲口承认俊儿与她合谋,谋害我们一家!亏了大丫头还顾念大局,为俊儿开脱罪名,否则咱们余府百年清誉已经被你那个好儿子败坏得一干二净!怀远,你怀疑了辛夷,难不成难道还要怀疑我不成?”陷害嫡姐,谋杀亲祖母,这样的罪名毁的岂止是余子俊一个人,更是整个庞大的余家!
余怀远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到老夫人头上,只是,那毕竟是他唯一的嫡子!难道就要平白死了不成!
看着余怀远仍然伤痛惋惜的模样,老夫人轻叹了一声,道:“怀远,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免不好受。但你现在还年轻,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六姨娘现下肚里便怀上了,府里几位姨娘都是极年轻的,若是不行便再多纳几房,将来由你亲自教导,再不会让某些黑心坏货教得不成人样!”
老夫人现下是恨极了温氏。一个好好的孙女被她教得寡廉鲜耻,公然在她寿宴后私会男子!而这个孙儿更是品行败坏,先是下毒害她这个祖母,再是刺伤亲父,到现在更是跟温家人合谋,坑害自己家人。这样的孙子,哪里还是余家的子孙?只怕她百年之后,余家交到余子俊手里,余家就要变成温家!想及此,心里仅剩的那一点惋惜,也全部消失殆尽!
余怀远侧过眸,深深的望着余辛夷,深深的望着,看着那双无比坦荡,清澈如许毫无畏惧!他手中紧握着的剑猛地收紧,完全可以看到他手背上冒出的青筋!
两双眼睛,一双明亮无畏,一双深沉毒辣,互相对视着,没有一瞬的松懈!仿佛,那便是一场无形的较量!留,还是不留?!生,还是赴死?!
明明是极短的时间,却仿佛已跨过一条性命,直到余怀远眼里的杀意一点点消退,手中的剑终于缓缓落下,扔在地上,余怀远眯了眯眼沉沉的说道:“起来吧。”
“谢谢父亲!”余辛夷感激的低着头,然而眸中却是一片冷光,丝毫不怀疑,若是刚才她脸上露出半点不对,余怀远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当场杀了!可惜,她已经不会难过了,因为她对这个父亲,早就不剩半点感情。
当温氏从昏厥中醒来,挣扎着下床想去找余怀远做主,杀了余辛夷那贱人为余子俊报仇时,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