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候,牢子送来稀饭干粮,见这一间牢房内众人有说有笑,不由吃了一惊,连连称奇。
如此又过了几日,此间牢房内又关进数人,除几名壮汉外,还有三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体格并不壮实,但一看便知正是年少气力正盛之人,众人便越来越信那被遣去修皇陵的猜测。新来者初入牢狱,不免或哭或喊,但不到一日间,便已受楚随天影响,只觉未来并非没有希望,却变得开朗达观了。
这天深夜,众人正在牢内熟睡,忽觉灯光刺眼,紧接着便有呼喝之声响起,不由纷纷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向牢外望,只见数十腰悬绣春刀的厂卫在持着火把的牢子陪同下,来到这边,为首一人将几间牢房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好,先将这些人送过去吧。”牢子应了一声,拿出钥匙,将牢房一间间打开,呼喝着要犯人站起,一个个次第走出,众牢子守在门口,过来一名犯人,便取过一副铁铐将其双手铐住。
不多时,近百名犯人便都出了牢房,戴着铐子列队站在中间过道上,厂卫们虎视眈眈,手握刀柄注视众人,众人只觉前路难测,生死悬于一线,均是心中忐忑。
只有楚随天一脸无所谓,还四下打量众人,笑着安慰自己牢中的兄弟。与他同牢的那书生不由盯着他看,便似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他扫了那书生一眼,呵呵一笑,举着戴上了铁铐的双手,扭动了几下身子,故意出洋相,引众人发笑,但却无人笑得出来。那书生急忙低下头去,身子仿佛微微一抖,也不知是不是在掩饰自己压抑不住的笑。楚随天看在眼里,一阵得意,竟哼起了小曲,旁边一名厂卫惊奇地看着他,冲身旁的同侪道:“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
楚随天嘿嘿一笑:“官爷,天要我死的话,哭也是死,笑也是死,那我哭什么?随天定命就是了,死也得高高兴兴地死。生而为人,已经比那猫狗享了更多的福,死了也没啥舍不得放不下的。看开就是了。”
那书生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楚随天,随后又低下头去,沉思起来。
厂卫们啧啧称奇,为首者厉声呼喝:“都闭上嘴,谁再啰唆,老子先让谁上路!”楚随天一吐舌头,嘿嘿一笑再不说话。
牢子们清点了一遍人数后,厂卫头目又亲自点了一遍,道:“都给我听好——你们本是十恶不赦、不是得坐上十年八年牢,就是要受责发配充军,或是直接开刀问斩的人,现在我们内行厂厂公刘大人特别开恩,给你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将你们派到朝廷有用之地出力,干得好的,到时自可抵消罪行,若是出类拔萃,自然另有提拔,却是你们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但若有人想浑水摸鱼,投机取巧,保不了就是一刀!可听懂了?”
楚随天牢中众人早对此事猜测数日,心中有底,此时却并未感到如何,其它牢房中的犯人闻言,不免一阵骚动,不少人愁眉苦脸,知是免不了一场徭役,也有一些人,真以为是有了出头的机会,却不免兴奋起来,满脸跃跃欲试之相。此类人却大多真是犯了罪的歹人。
那头目又厉喝了一声,命众人肃静下来,随即命众牢子取过一袋黑布条,将众人的眼睛蒙住,又以粗绳连接众人手上铐子,使其横竖相连,无法脱离队伍独自而动,随后道:“你们只管听我口令前进,谁也不准动手拿下遮眼布,否则立时一刀斩了!”
说完,大喊一声,众厂卫立时分散在左右前后,看住众人,与那头目一齐指挥着,带着众人向前而去。
楚随天毫不在意地跟着队伍向前走,心里却盘算着将来到了那劳作之地后,如何找机会逃走。
第二章 采石场
在一片无尽的夜色中,众人随着厂卫们的指挥,不知目的地走着,不多时便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知是出了城。再走一会,边上的人感觉到周围时有树枝刮身,行走在队伍中间的人,感觉脚下高低不平,时而踩上柔软的草,时而踩到硌脚的碎石,却知是到了山间林中。
如此跋涉,不觉间天色已然大亮,但那遮眼黑布极为厚实,众人却感受不到。一路向前,于黑暗中盲目行走,众人也知时间已过去了很久,早有人腹中饥渴,却不敢出声。
楚随天却不管那么多,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官老爷,不是要我们一直这么走到死吧?怎么也得给口吃的啊。又累又渴,可眼看着走不动了。”
一旁一名厂卫厉声道:“闭嘴,再啰唆,一刀斩了你!”他那声音含混不清,却似是正在吃着什么东西,听到的人不由觉得腹中更为饥饿,却不敢像楚随天一样随便说话。
队伍一直不停地向前,众人饥渴渐重,却无人敢再开口。不知欲往何处,更不知那终点还有多远,众人不由生出前途无尽的感觉,只觉似是真要这样一直走到死。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开始感觉到清凉,不一会儿便有阵阵凉风扑面而来,楚随天觉得自己走在凸凹不平的石地上,仔细一听,前方似有回音传来,再走一会儿,脚步声的回音四起,知是进了石洞之中。此时听前方厂卫叫道:“小心脚下,此处全是下坡,莫要摔倒!”
众人全被绳索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