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半个时辰,才有小太监飞跑来禀:“大人,皇上叫你进去。”
萧绝出了暖阁,在长廊上与从上书房里鱼贯而出的几位王爷,阁辅碰个正着。
南宫庭见他怀里抱着一只长方形的匣子,虽然以黄绫覆住,但他身为皇长子,又怎会认不出尚方宝剑?
心中一凛,不由多看了萧绝两眼。
这厮不过是个商人,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虽说手里有两个臭钱,却是个白身,毫无身家背景。
在场诸人谁不知道,他这个勘灾副使是用二百万石粮食换来的,纯粹是个摆设,不过是唬弄他的。
想不到,父皇竟会把尚方宝剑赏了他,而不是赏给正使!岂不是把“诛奸除赃,先斩后奏”的权力也一并授予了他?
换言之,此次勘灾,手握实权的,实际是石南,而非顶着勘灾正使头衔的那位户部山东清吏司郎中方丘?
这,意味着什么?
萧绝心里有事,哪里留意刚从上书房里出来的几个人的神情?快步进了书房,给太康帝叩礼:“给皇上请安。”
“不错,”太康帝眼中含笑,调侃道:“到底当了一回钦差,总算懂了些礼节。”
“皇上,您还是先叫臣起来吧,这金砖地忒凉,跪久了不舒服。”萧绝抱怨。
“小猴崽子!才夸你两句,立刻就现了原形!”太康帝笑骂:“起来吧!”
萧绝把尚方宝剑朝前一递:“这玩意也请您收回去吧。”
张炜忍了笑,上前恭敬地捧了尚方剑站在一旁。
“这次去山东,有何收获?”太康帝问。
“我递上来的密折,皇上没有看吗?”萧绝反过来问:“事无巨细,全都在折子里写得清清楚楚。”
“朕要听你亲口回答!”太康帝将脸一板。
“我早就说过,烧锅之患,祸及百年,劝皇上加强监管,逐步取谛。”萧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偏皇上总是犹疑不决,现在惹了大祸出来了,又来折腾我!”
“你少给朕夹枪带棒,把话说清楚!”太康帝恼道。
“此次灾荒,虽与天灾脱不了关系,但是地方官员上下串连,与烧锅庄子勾结,高卖低收,倒买倒卖官粮,贪墨成风。至使灾情起时,官仓中根本没有余粮,无力自救,更是促成此次灾情漫延如此之快,之重的主要原因。若是再不严加整饬,采取有力措施,部份地方恐有激起民变之忧。”萧绝一脸严肃。
张炜听得心一跳,脸上蓦然变了色。
果然,太康帝越听越惊,用力一拍桌子:“你少给朕危言耸听!朕虽不敢比唐宗宋祖,以千古明君自诩,却也勉强算得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何来民变之说?”
“瞧,我不说吧,您非要我说,说了实话你又不爱听。”萧绝摇头。
太康帝龙颜大怒:“岂有此理!身为朝廷命官,身受皇恩,不思报效,却只知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朕要捋夺了他们的印信,摘了乌纱,即刻锁拿进京问罪!”
萧绝忙道:“皇上息怒!此事牵连甚广,山东,山西,河北,河南,陕西,五省官员皆被卷入。背后还牵涉到不少朝中要员,甚至连宫中贵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并不是锁拿一二个官员就能解决得了的。”
太康帝瞪着他,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
萧绝过来,将他扶到大炕上躺下,拿了只迎枕塞到他腰后,这才道:“事已至此,怒也无用,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为几个奸佞小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朕待他们不薄,而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替朝廷办事,不为朕分忧,朕要他们何用?”
“这事我可管不了。”萧绝两手一摊:“得皇上和几位王爷,阁老们集议。再说了,我今儿进宫,也不是专为此事而来,是有私情要禀。”
太康帝一愣:“你个猴崽子又要跟朕耍什么花枪?若是为那二百万石粮食来讨要银子,乘早还是免开尊口!别说眼下几省受灾,各地卫所都等着朝廷发粮发晌,国库银钱吃紧,就算银钱充裕,朕也是一文不给!”
“啧啧啧~”萧绝摇头:“真该让那些王公大臣们都来瞧瞧皇上的模样!不就几百万两银子嘛?多大点事,至于把我当贼似的防嘛!得,我也跟您明说了吧!要说刚出京的时候,我的确是打着这主意。粮食你可以拿走,但银子不能少我一分。就算您不给,我打着钦差的旗号,还不能捞回多的来?可到下边这么走了一圈,我就彻底息了要钱的心思。”
太康帝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打量朕真的老糊涂了呢?你个小兔崽子平时就是个雁过拔毛,地掘三尺的主!这回带了尚方宝剑下去,还不胡吃海塞,张开嘴要钱哪?”
有了天灾是不假,可挨饿的是百姓,那些官绅富户的生活,可不会因这小小灾荒有任何影响。况且,这个勘灾的钦差,是来给他们送银子的,哪有不可着劲巴结逢迎的理?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捞得太过份,就算是皇上,对这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也正因为如此,他征用这二百万石粮食才如此理直气壮。
“嘿嘿,”萧绝笑嘻嘻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叠银票,往太康帝面前一拍:“这里是三百万两,加上被你征收的二百万石粮食,总共将近八百万。您要是觉得还不够,那我再给您添点,凑齐一千万,总能解解您的燃眉之急吧?”
太康帝腾地坐了起来,抓起一张一看,确是十万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