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的宴席恐怕是逢齐活了三十多年来所吃到过的最美味、最丰盛、也是最忙碌的一顿晚饭,因他面前除了摆满各式各样的山珍和野味之外,还有乐舞相伴,逢齐不仅要应付自己的一张嘴巴,眼睛和耳朵也不得停歇,舞姬们如此卖力为他们起舞助兴,一旁主人家抚掌赞叹,逢齐也不得不跟着喝彩,再加上主人时不时劝他喝上一杯酒,几杯过后,逢齐整个人已经晕乎乎昏沉沉了,连东西南北都快要分不清楚。
这一场名为饯别的酒宴一直延续到接近亥时,当酒宴散去后,逢齐的精神早已恍惚,他在一人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在回去的路上,那人忽地用他十分熟悉的语言在他耳边低声地道,“逢齐,我看你似乎也不知道那个孩子在何处,是不是早已被人抱走了?”
逢齐意识虽然不是那么清楚,但隐约中听到这句话不禁仍下意识反驳,“我……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底下只、只有我最清楚他的情况……”他的舌头很大,已无法将一句话说完整,随即他就问,“你、你又是谁,问、问这个干嘛?”
“我很关心那个孩子,毕竟他才刚出生,那么小的一个婴儿,竟然也有人舍得将他丢到野外,而且,那个孩子不就是被你所救的吗?”那人又道。
“就、就是!”逢齐早就对这件事相当不满了,他并未听出那人的试探,毫不犹豫地便道,“他差、差点死掉,好在被我们遇、遇上,要、要不然,他、他早就冻、冻死在山中了!”
“那,你可知现在他在何处?”
逢齐因为这个问题想了片刻,却道,“你问谁在何处?”
“那个婴儿。”
“哦……”逢齐似是不甘心地道,“他啊,他还真是个幸运的娃儿,我想,他应该是被神抱走了……”
他语出不详,回答了等于没回答。
“被神抱走了?”那人却重复一遍道。
“是啊。”逢齐连眼睛都要闭上了,“就、就在神那里。”
那人听后若有所思,遂将房门推开,把逢齐送进房里,出来的时候便有人立即问他道,“我说巫师大人,这个村民说出那婴儿的下落了吗?”
这里本也只有巫师会说村中的语言,方才他问逢齐,就是想借机调查那名婴儿究竟被藏在哪里,此时被问到,眸色不自觉微微闪烁,口中却道,“没有。”
问他的人便是假扮主人的那人,此时听到巫师的回答,不由地道,“来人!”
“大人。”就见两名手持兵器的随从自黑暗之中现身,对那人毕恭毕敬地唤道。
“此人已无用,明日他离开后,你们跟着他,找适当的时机……”那人话未说完,只是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那两名部下一看便知,齐声答,“是,大人。”
“不可。”巫师却立刻道,他一声反对使得这位“大人”面色不佳,只淡淡地道,“巫师大人,未知您又有何应对良策呢?”他的话看似恭维,语调却十分轻慢。
巫师丝毫不介意,仍是保持着一贯的语调道,“此人还有可利用之处,我们必须用他来找出婴儿。”
“方才难道不是巫师大人自己说的吗?他并没有说出婴儿在哪里,醉成那样都不说,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又何必寄希望在他的身上?”
“成大人此言差矣,我们已经找遍了那个小小的村庄,却仍然没能找到婴儿的下落,如果那个村子里还有不为人知的地方没有被我们发现,那将他放回去便是最佳的方式,若最后证明他真的不知晓那婴儿的下落,那届时再动手也不迟。”
“‘大人’不敢当,您才是如今侯爷面前的红人,三言两语就替侯爷解决了心头大患,我成某人又如何能比得上?”
“我们皆是替侯爷办事,现在的任务便是杀死那婴儿,吾相信成大人总不至于让侯爷失望?”巫师反问,语调依然平淡不惊,并不因为对方的言语挑衅而感到生气。
“当初若不是巫师大人您谏言说让侯爷将婴儿扔到山中让他自生自灭,又岂会有今日的麻烦?”成大人冷哼一声道。
“的确,吾当日是如此提议,也并未料到会被山中的村民捡走,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吾愿担下此事,带队前往山中去刺杀那名婴儿,但必须请成大人留下那个村民的性命,若彼时刺杀成功,功劳仍是成大人的。”巫师道。
见这件事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成大人便顺水推舟地又问,”若他真能替我们找到婴儿便罢,若不能,巫师大人您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办法自然会有,但吾认为此人必定知晓那婴儿的藏匿之地,否则,他不会如此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巫师一口咬定道。
“既然如此,那便多留他几日性命,但若届时找不到婴儿,巫师大人可是要负起全部的责任来。”成大人道。
“这是自然。”巫师答应下来道。
屋里,逢齐睡得正香,压根不知道屋外的暗谋,而他在睡梦之中,仍见到那娃儿天真烂漫朝他笑的模样,让他一觉安睡到天亮。
翌日,他收拾好行李,巫师一直将他送至城门外,并对他道,“别忘了你的话,三十天后,我们约在城门口见,届时若我们能给出你要的保证,你就要带吾前去将孩子接回城。”
“一言为定。”逢齐点头道,“三十日之后,我会再来。”
说罢,巫师便目送他离去,漫无边际的雪地之上,逢齐慢慢变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