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如弯钩,镶嵌在深墨色的半空之中,看上去金黄金黄的,却又释放着淡淡的平和又温雅的光芒。
漫天星斗,像是天空撒下的一层亮丽的银粉,漂浮在粼粼的水光中,泛起了晶莹又美丽的颜色,煞是动人。
天边仿佛垂下一道深幕,一直延伸至江面,使得江水看上去一望无际,又平静如镜,但这种宁静却丝毫也不能使人感到安心,只因几日前那一场巨大的风暴让经历过的人仍历历在目,那时江面上乍然而现的狂风呼啸怒吼着几乎扯裂人们脆弱的身躯,船只在那其中被卷得粉碎,残骸破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更严重的是那些残骸在飞散之间变成了致命的凶器,霎那间夺取人的性命,景象骇人之极。
是以,此刻的宁静里俨然藏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小小的动静都会触动船上众人的神经,生怕暴风雨再度来袭。
白天时他们已经用船上断裂的桅杆和其他木板自制了简易船桨,当夜晚来临时,余六和离靖就朝着月亮相反的方向拼命划去,累了就换人,他们皆抱着尽可能早一点看到江岸的希望,更何况船上还有一个病人,早点靠岸才能让他早点就医。
月亮的华光轻轻照在船舱上,有几缕透过窗镂洒进来,船舱里还有三个人,幸运的是冬弥在这里面发现了不知是谁储存的干粮,他们自落难起已有整整一日没有吃过东西,冬弥连忙将干粮分给外面的余六和离靖,自己和中年男子也分了一点,之后,她走到角落的人身畔,拿着干粮问他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那人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你病得不轻,需要我弄点水给你喝吗?”
那人还是摇头。
冬弥微微蹙起细长的眉,她之前就已经仔细打量过他,他的衣饰看起来虽不华丽,料子却是上等的丝绸,刺绣的花纹在深色的衣服上虽显得朴素低调,可每一个针脚和每一道缝线却又极为精致,这让冬弥几乎能够肯定眼前之人的身份并不一般,但却不知为何会在此落难。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冬弥又问了一句。
那人又摇头,冬弥见状,有些无奈,但她不懂医术,一时间只觉得束手无策,不由走回到中年男子身边道,“王大哥,你看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的名字叫王浚,在交谈当中得知他来自湘水以南的一个小村落,专门为了寻找村中失踪的人而离开村庄,一路来到湘水之地,但线索一到这里就断了,王浚不想就这样回村,于是便留了下来,偶然间他打听到其中一个失踪的村民曾经出过船,这才会等到湘水的祭祀之后也坐船入湘水碰碰运气,哪知他的船才一离岸就遭遇到了狂风暴雨,幸好他不在风暴的中心点,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毯子,而且夜晚江上的温度本就偏低,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些畏冷,已经连续两晚了,现在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这艘船早点靠岸,要让他尽快暖和起来才行。”王浚这时道。
靠岸本就是这艘船上所有的人都希望的事,冬弥又看了那人一眼,点点头说,“王大哥说的是,希望他能坚持撑到那个时候。”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换手,让余六和离靖稍稍休息一下,再让他们来换你。”王浚又道。
“嗯,好。”冬弥立刻点头,跟王浚一同走出船舱。
夜色撩人,清寂非常,江面微风徐徐,余六和离靖摇船摇了整整一个时辰,速度已然慢了下来,但让他们为之振奋的是,眼前隐约有了江岸的影子,换上王浚和冬弥之后,由于冬弥是女子,力气本就不够大,因此速度并未提高多少,是以余六只是稍事休息,就又换下了冬弥,使劲撑杆,希望能尽早靠岸。
大约又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模模糊糊的江岸终于清晰起来,但那并非是众人所熟悉的江岸,而是某一处毫不起眼被水四面环绕的山地,这让原本燃起希望的四个人蓦然间又失望透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上面到处是嶙峋的山石,虽然那些山石都是光秃秃的,也好歹让四人稍稍觉得放心,因为这代表了此地至少有避风之所,那么就算风神来袭,也不至于再度被卷到天上去。
当船靠了岸,冬弥进入船舱,王浚也跟进来对她说,“我们先去找能够生火休息的地方,找到之后,再来叫你们,你可以先在这里照看他一下。”
这句话被那人听见后,却闻他低低地出声道,“……不用管我,你们先去……”
他的声音听来又低又沉,并带有些微的沙哑,更有几分无力,冬弥一听就不忍先行离去,只对王浚挥挥手,示意就按照他的意思办。
王浚离去后,冬弥又在船舱里坐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角落里的人才终于有了动静,就见他松开一直抱臂的手,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扶着船舱的舱面,用力把自己撑起来,冬弥见状忙上前去搀扶,却被他不经意间躲开了,并道,“……姑娘……不必劳烦……”
即使是他躲得快,冬弥依然触到了一手的凉意,果然他身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他的头一直低垂,发丝全遮在脸侧,可当他终于稍稍转过身来之后,冬弥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因他另一侧一直藏在暗处的肩膀终于映入她的视线,此时借着月光能清晰地看见他肩膀上有一个可怖的伤口,那像是咬痕,可冬弥完全无法想象他是遭遇到了什么样的兽类,又是什么样的攻击,会留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