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到了祭祀的最后关头,女大宗伯举起火把,缓缓走向祭坛中央。
观言豁地冲出队伍。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女大宗伯的动作,在还没有人注意到观言的时候,天边蓦然乌云压境,顿时黑云滚滚,昏天暗地,风啸雷鸣,刹那间竟仿佛有天兵来袭,如神鬼同泣,只吓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瓢泼大雨伴随着雷声而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祭坛上下的火势一同熄灭,黑暗即刻吞噬了周遭的一切,不留丝毫余地。
惊惶之声此起彼伏,连厉王都禁不住颤声问道,“大宗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观言一阵欣喜,虽然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至少能猜到这必定跟应皇天有关,只不过纵然他曾几次有幸亲眼见过应皇天的那些神出鬼没的“朋友”们,却压根无法想象在这其中竟然还有诸如此类的惊天地泣鬼神之物存在,但此刻的他仅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顿了一下脚步,随后便在漆黑的天地和狂风暴雨的掩护中跑上祭坛,直直冲到应皇天的身边。
此际早已伸手不见五指,好在观言从一开始就看准了方向,他摸到十字木桩,在他耳边出声唤道,“应公子!”
无比奇异的,十字木桩周遭大半圈内都是干燥的,一滴雨都没落进来,就仿佛有什么在木桩之上替他遮风挡雨一般。
观言却早已浑身湿透,他才唤出声,就听见因为一年未见而变得低沉许多的嗓音用一贯悠悠的语调回应了他一句道,“观小言,好久不见。”
那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熟悉之极,若是正常相逢,观言觉得这一声招呼无可厚非,可眼下却不是悠闲的时候,观言自是未搭腔,而是着急地道,“应公子,我立刻将你放下来。”
谁料对方依旧老神在在,浑然不把他如今的处境当回事,淡淡出言调侃道,“观小言,一年未见,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啊。”
“应公子你——”
观言还没来得及说完,竟又被应皇天低低截住道,“不过,能冒险来到这里,也算是进步了许多,看来这一年的苦修,也不算浪费。”
观言因他的话气苦,最后索性不管应皇天说什么,他都决定先解开绳索再说,反正被绑着动弹不得的人也只有动动嘴皮子的份了,他默不吭声摸到应皇天一边的手腕,试图解开绳索,奈何绳索打了死结,却闻应皇天侧首过来对他道,“我束发用的发簪被我打磨过,拿下来。”
“好!”观言应着,手摸到应皇天的下颚处,解下发冠,将发簪取下。
玉制的发簪的确被打磨得尖锐而又锋利,用来割绳索刚刚好,可应皇天却又有了新的要求,“不要全解开,留着还有用处,好戏还没上演。”
“好戏?”观言一愣,“什么好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应皇天卖着关子,道。
观言见怪不怪,只好听从应皇天的吩咐,将绳索解开一半,留下的只要应皇天稍稍用力就能自己扯断。
处理好一边,观言再动手处理另外一边,还有腰间和脚踝处,因为四周仍是暗无天日,因而观言只能摸索着慢慢来,与此同时,女大宗伯似是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对四下一片骚动,不禁大声喝道,“诸位噤声!”
尽管她已经用了最大的气力将这句话喊出来,一时却起不到效果,而风雨愈发凄厉,巨大的雷声只震得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安静!安静!众人安静!”女大宗伯费力扯开嗓门,一个劲地喊道。
好一会儿,她的喊声才起到效果,四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女大宗伯这才清了清方才使用过度的嗓子,回答厉王道,“陛下,此乃神明降临,吾等需收心敛神,切勿触怒神明。”
厉王自然也分不出究竟,这种情形是他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他只觉得就算是神明,那也是个凶神恶煞的神明,不由对女大宗伯道,“大宗伯……未知你可有什么方法……来安抚此神明的情绪?它为何会如此呢?”他尽量用平稳的语调问着女大宗伯。
“这……”女大宗伯有些语塞,停顿片刻才道,“……待吾跟神明沟通片刻,再向陛下禀报。”
说罢,她便念念有词起来。
只不过等到观言将应皇天身上所有的束缚都处理完毕,情况依然没有任何改善。
“你打算怎么做?”观言这时问应皇天。
应皇天却不回答,反而问观言,“她念了那么久,都不会词穷,换做是你,做得到吗?”
观言一愣,便一本正经地答,“不能,在不确定祭祀神明的对象的情况下,如果随意用了其他祭祀对象的咒语,是对神明的不敬。”
“噢……”应皇天的声音听来充满了玩味,和显而易见的恶作剧的意味,一如既往,“那……不拆穿她的话,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观言心中警铃大作,虽然知道不应该也没什么必要,却仍是暗自替女大宗伯抹了一把冷汗,总觉得她的下场会有些凄惨。
“你呢?是要留在这里继续欣赏吗?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
应皇天的话让观言立刻明白到他已经在赶人了,不由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他说着,凭来时的方向感摸黑往祭坛下走去,心中却暗自惴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该放心离开,却闻应皇天自然地接下他的话道,“小心别摔了。”
观言一愣,脚下一滑,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