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实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烛龙神?”应皇天从书简中抬起头,看向观言。
“嗯,我对这个神明很陌生,但最近民间有许多与烛龙神相关的大小祭祀在举行,师父便让我明察暗访一番,弄明白烛龙神究竟是怎么回事。”观言应下这件事之后,想都没想就跑来了重楼,现在坐在悠闲看书的应皇天对面,才意识到这样忽然跑来的自己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果然,应皇天接着就问他道,“那么你来,是为了查资料?”
他显然对烛龙神半点兴趣也没有,手中的书简也并不曾放下,只是伸手拿起几案上的茶杯轻啜一口,又放了回去,那双漆黑的眸淡然而然,毫无波澜地向观言望过来。
兴许应皇天自己没有察觉,但观言却总觉得时隔一年后再见到的他,变得愈发高深莫测起来,他已不似以往那样时常会将原本就显淡薄的表情显露在脸上,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今很难得才会再出现,说话的语调有时候连起伏都没有,完全听不出他丁点的情绪来,曾经年少时偶有的恶作剧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慢慢被主人抛却,原本的那份老成逐渐被真正的成熟取代,毕竟有一年多未见,观言偶尔也会对这样的应皇天感到陌生,可以说回宫都三个月了还没能完全适应,不过应皇天待人向来就不够亲近,单从这一点看来,这种微乎其微的变化旁人几乎看不出来,也只有跟他走得最近最熟悉的观言才能有如此细微的体会罢了。
“啊……算是。”观言还没仔细考虑过要如何行动,自然也来不及搜集任何资料,当时想到就来了,现在一听,反而觉得来对了,当下就答道。
应皇天注视他半晌,便垂下眸来,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书简之上,同时道了一句,“从左起第五竖排第六横排,在那一格里。”
他的记忆力总是很惊人,观言早已见怪不怪,他道了一声谢,便兴匆匆去到。
“观公子……”
一旁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厅堂里擦拭家具的香兰拿着抹布追上之前叫住他。
观言一愣,回过头来。
“只要见到烛龙神,就能实现所有的愿望,这是真的吗?”香兰追上他问道。
观言一怔,不禁道,“咦,你也听说了烛龙神的事?”
香兰点点头,又道,“对啊,前几日我去集市的时候就听说了,然后还见到一个巫师在丹阳城到处宣扬烛龙神的功绩,好像近期还有祭祀活动,就在江畔举行,我回来后跟公子说,公子就跟刚才那样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观言对此也抱有同感,说道,“我可能也以为应公子会稍稍觉得有一点兴趣,才……不过他每次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如果能被我们看穿,就不是公子了。”香兰埋怨道。
“话虽如此,不过……”
“啊,观公子莫非是打算邀公子一起去明察暗访?”香兰忽地意识道。
观言因为香兰的话蓦地呆了一呆,下意识摇头道,“应公子如果没有兴趣的话,谁都不可能请得动吧……”
“对啊,所以观公子是期待公子对此事有兴趣才会来的吧?”
香兰一语中的,是以观言完全辩解不了。
“那么观公子现在一定觉得很失望吧?”
观言仔细想了想,仍然感到有些模模糊糊,说不清也道不明,“……并不是因为应公子对烛龙神不感兴趣而无法请动他而感到失望……总觉得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也谈不上失望……”到底是什么呢?观言想了又想,始终想不明白,索性放弃,换了一个话题道,“香兰姑娘,刚才你说近期有祭祀活动,是在什么时候?”
“啊,那个是在……”香兰说出口前,又看了一眼观言,忽地眼睛一亮道,“有了,观公子,不如,你邀请我去吧!”
“咦?”观言看着香兰一脸兴奋的表情,压根生不出半点拒绝的念头,于是很自然地点头答应下来,“好啊。”
于是,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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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丹阳城江水江畔,迎来了关于烛龙神的祭祀。
“烛龙神,人面蛇身,口中衔烛,浑身赤红,传说乃祝融所分化,祝融为火神,前人束草木为烛,修然而长,以光为热,远谢日力,而形则有似于龙,身长千里,因而将他称为烛龙神,烛龙神卧于赤水以北,不食不息,能掌日月,能运四季,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烛火一支接着一支亮了起来,犹如天上的星星倏明倏暗,临时搭建的祭坛边一时闪闪发光,江水一畔也因此而显得异常缤纷耀眼,所谓的祭祀,看起来便是将对烛龙神怀有好奇或憧憬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然后便有一位巫师对他们宣扬烛龙神的力量有多强大,该如何做才能真正见到烛龙,若是心中没有抱着相信的诚念,就绝对无法见到烛龙神等诸如此类的话云云。
“真的是这样吗?只有真心相信,才能见得到?”香兰不由小声地问一旁的观言。
“我总觉得他要说的不仅是如此,我们不妨再继续听下去。”观言低声道。
“嗯。”香兰似是真的对烛龙神的事相当感兴趣,虽然不知该从何相信起,却仍然愿意听下去,事实上,当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