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康的视线再度注视眼前的人,她那张鹅蛋似的脸庞此时灰不溜秋,脑袋上顶了个圆溜溜的发髻,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相映成趣,从方才到现在那双眼睛还一直钉在他身上动也不动,一副失去了神智的样子,也不知他脸上究竟有什么地方那么好看,另外,她的打扮是他从未见过的利索,恐怕是为了便于行动,却也使人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名女子,要不是他曾在满庭芳园之中向她瞄去过几眼,此时未必分辨得出来,但,那双光着的脚丫子是怎么回事?不过确实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她真的来到了药池,虽然是以这副尊容。
看来,他得愿赌服输了。
不由自失一笑,便道,“你来此,是为了寻宝?”
“唔嗯……”子若点头。
“那么既然来到此地,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咦?”子若一愣,瞪大眼睛。
“怎么?”
“你……你不把我赶出去吗?”
“你希望我赶你出去吗?”
子若猛地摇头。
“既然如此,那么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等一下!”子若却忽地道,说着,她从自己怀中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毋康。
毋康睇着她,不明所以。
子若却说,“你先把头发擦干,会受凉。”
毋康因她的话眸色变深,却并未吭声。
子若以为他嫌自己的手帕脏,就说,“这是干净的,是义父送我的礼物,我都还没用过。”
毋康并未接过手帕,却是唤人来服侍。
服侍他入浴的侍女就在一旁,若不是她的出现惊扰了他,原本在更衣后就应有人在为他擦拭头发了。
他不能受凉,否则一旦病起来,不眠宫里又不得安宁,尤其是姨母,终日为他提心吊胆,只是这时被一个外人提醒,却是头一遭。
所以,下一刻他已舒适地坐在软榻之上,身后墨颜正在为他拭发,子若不小心盯着那浓墨重彩般的乌丝,视线就又移不开去了。
“咳、咳……”毋康低低咳了咳,抬眼看见对面那人又开始对着他发呆,方才在室外他并未觉得不适,可此时瞥见她一脸的土和灰,还有殿内一路延伸进来的脚印,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吩咐道,“墨颜,给她一块湿巾,让她把脸擦干净。”
“呃……不必麻烦了。”子若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却因为脸上还挂着汗水的缘故越抹越脏。
“噗嗤……”墨颜忍不住笑起来,心知公子的洁癖又发作了,便低柔地道,“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湿巾。”
子若擦了几下,就见手背上也沾上了灰,不由泄气地垂下了双肩,再抬头见到那双颇为嫌弃的眸子时,微微有些尴尬地搔搔后脑勺。
见她的那只手又摸上头发,毋康的眉头不禁蹙得更深了。
好在墨颜很快就回转殿内,她将湿巾递给子若,再度走到毋康身后。
子若接过湿巾仔仔细细擦了几遍,又抬起头,却见对面的人眉头仍然未松,不由地道,“呃,有镜子吗?”
毋康做了个手势,墨颜便又为子若取来了一面铜镜。
子若对着镜子把脸擦干净了,露出那张如璞玉般的脸蛋来。
说是璞玉,因她并未着妆,但她的眼眉灵动,素颜足以。
“搞定!”她露出笑颜,璞玉顿时染上了一抹琼碧之色。
因她的笑脸,毋康的眉总算松了松。
“你打算何时开始谈正事?”
子若闻言一愣,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因“见色”而忘了正事,不由脸色大赧,随即道,“其实我大致有了方向,只因公子那池水里有两味药是带着数字的,先前找到公子这处,便是因为那幅图上包含一种特殊的计算方式,只要出现数字,那便是线索,我可以将这些数字套用进去,计算出距离来,再转化为步数即可。”
“你怎知一定是此处?”
见他问来,子若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说,“之前错了好几次,所以昨天一整天都在碰壁。”
因算出来的步数按照图中所示方向来来回回都不通,每每一走就碰到墙壁,是以子若才有此一说。
毋康却是明白的,又问,“你用闻的就能知道药池之中有几味药?”
子若小小声地回答,“因为我有学过一些医术。”
毋康有些意外,他不由重新打量她,她看的懂藏宝图,能算出步数,偷入不眠宫,避开守卫,爬上山岩,还能闻出药味来,这个姑娘家,可不如她的外表来的那样简单朴素。
“那你方才说带数字的,是哪两味药?”
“五倍子,和参三七。”
“然后呢?这里面的数字,你打算怎么用?”毋康会这么说,是因“勾股方圆图”里只需要一组两个数字,便能计算出第三个数字来,而现在初看便不止两个数字,是以他有此一问。
这也是子若头疼的地方,她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打算每个数字都拿来算算看,虽然三、五、七或五和三十七套用进图中的计算方法里去算会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没关系,我可以像之前那样多尝试几种,最多再碰几次壁,总会有正确的答案出来。”
她倒是一点也不嫌麻烦,说的时候一派理所当然,就好像为了找出答案来再累也无妨。
毋康看着她半晌,又问了一句道,“你为何对里面的宝藏如此感兴趣?别院里所有的女宾都人手一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啊?每个人都有?”子若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