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腰庄的,利辛县的。”张金标陪着笑脸说,这个昔日的班长果然交际能力强悍,现在升入了初三,他就已经很熟练地与新加入的复习生中的痞子学生们打得火热。
“利辛的?跑到咱太和来还绿的怪很呢!”(绿,方言,意同“嚣张、爱出风头”)
张金标只是陪笑不语,刘备又说:“明个儿揍他一顿,去把他叫来!”
张金标如同得了上级命令一般,不敢怠慢,大声叫起来:“秦子亚!秦子亚……”
好大一会儿,这叫声的音量逐渐加大,终于被这名字的主人听到。
秦子亚走过来问:“叫我啥事?”
张金标脸上堆着热情洋溢的笑,刘备则始终阴沉着脸,二人谁都不说话。
秦子亚显得很尴尬,他转过身来问我:“他叫我有啥事?”
我示意他贴过来,然后对他耳语道:“他想找你操事!就是那个刘备,你以后小心点!”
我还想说些什么,上课了,秦子亚不得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刘备就是一个打架中的“常客”,学生中的“绿茬”(方言,意同“痞子、流氓、爱出风头者”),家庭中的“皇帝”。后来曾见过他在满屋学生面前训斥自己的母亲,并大发脾气!
我的同桌名叫马晓亮,是一个不亚于秦争辉的学习积极分子。
课上,预先没打招呼的情况下,在我昏昏欲睡的当儿,大腿上上被他狠狠的锤了一拳。顿时睡意全消。然后他认真地要求我在他想睡觉时也同样地对待他,不久后我就如他所愿回报了他。
天长日久,我发现马晓亮其实是一个活泼的家伙,他说话总是滑稽风趣,经常逗得他南边的女生们抿嘴而笑。
秦争辉此时坐在秦玉身后。已经是倒数第二排了,与他隔路相对的,也就是我的身后的是女生,因为不善于在女生面前表现,我便很少能够得着跟他说话,不过这也正合他意。这样他才能安心学习嘛。他并不愿意跟我山南海北的神侃,虽然他是我最要好的伙伴。
这期间,我又发生了一件丢书事件。丢的是几何书,这是继初一丢过英语书后丢的最重要的一本书。我断定是被人偷走了,而且认定是刘备或韩刚干的。此时的韩刚。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韩刚,他已经跟刘备他们一群街上的小痞子们混在了一块。我曾经以为凭着以前的一点交情去询问韩刚,有没有见过我的几何书,结果非但没有找回书,反而为此后的灾难埋下了祸根。
近几日,上学的路上,常听有些低年级的同村学生说学校要收什么建校费,而且只收利辛县的学生。一开初就觉得太不合情理,而断定是谣传,没当一回事。这不仅是因为这钱收得毫无根据。而且此前学校曾经向每个同学都要了12元的“建桥费”,而今校门口大桥的桥墩还没有下好,怎么能又收起建校费来?
但是,不信归不信,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天早晨,每个利辛县的学生手里。都多了一份写满政策理论的信纸,这是校领导们给每个学生家长正式下发的敦促信。
信还没有到达家长手里。敌意兴浓的学生们就已经把它撕掉,或者揉成了一个小纸团扔进了水里。
大伙商量好了:“收这钱毫无依据。名不正言不顺,分明是非法敛财!”“就是不交钱!看他们能怎么样!”“如果真逼着不让上课,就给上级写信告他们的非法行为!”
孩子们很有信心,满腔愤懑,对这些校领导们丝毫不觉畏惧,因为大伙相信公理、正义,相信上级,相信更高的领导们肯定是公正无私的。
当然,我们几个初三年级的是最坚定的鼓动者,低年级的学生们对我们是特别的信服,他们甚至笑着得出结论:“只要一告上去,这几个贪污犯就得被抓起来!说不定,我们还能上电视呢!”
次日上午上学时,果然大伙没有一个拿钱的。当那些平时令人尊敬的先生老师们,伸头缩脑的来索要时,大家都以沉默作为回答,以不合作来与之抗衡。很明显,矛盾激烈的两方就这样不可调和的对立起来了。
但校领导毕竟是领导,他们有自己的杀手锏:“这是我的地盘,你不听话,不给钱,你就给我滚蛋!”
下午,老师们果然使出了这招:“不交钱的,都给我出来!”
大家仍然不动,只是瞪着眼瞅着这些面目狰狞的为人师表者们。
“那好,等着我点名才出来是吧?”说完,那老师对这一张纸念了起来。我们仍然全都不动,这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梁荣海老先生终于亲自出马了,他一个个的把他的学生请了出来。
大家没有回家拿钱,却聚在一起议论着对策。
我在这中间是一个“积极分子”,因为我坚定地认为校领们无权擅收“建校费”,这分明是为了贪钱而要钱,这是不公正不合理的,反对他们才是正确的,而且是正义的,是应该去做,而且是一定要去做的。
既然他们可以赶人,那么我们就应该针锋相对的反击:“老百姓花钱给你让你教育他们的孩子,你们不负责任,还要欺上瞒下榨取百姓的血汗钱。这是血汗钱!能是那么容易掏的吗?别忘了中国是人民的天下,人民才是国家的主人!真正的上级是人民!你今日赶我走,你是错的,你是违法的,我也可以让你下台!因为我背后有人民,有真正的上级……”
我们义愤填膺的说着,斗志昂扬。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