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的,坐在浴缸里看文件。”李开元推开浴室的门,说道:“不是说不把公务带回家吗?”
“不看这些东西,我怕洗着洗着就睡着了。”沈冲苦笑,抬了抬手臂,把文件放在浴缸旁边的架子上,说道:“昨天才下飞机,时差都没倒过来,今天早上u点起床,连轴转了15个小时,累的好像一滩烂泥。”
“那你还不赶紧洗好了去睡觉。”李开元埋怨他,说道:“泡在浴缸里磨蹭什么。”
“这里很舒服,我一坐下来就不想起来了。”沈冲慵懒的动了动腿,说道:“大房子就是好,这个恒温还带按摩的双人浴缸更是妙不可言,要不你也来试试,鸳鸯浴水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李开元白了他一眼,两人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好羞涩的,说道:“我感冒了,怕传染,下次吧。”
“也好,等我养精蓄锐,下次好好玩。”
“累的要死了还不改色心”李开元拿起他放下的文件,说道:“我帮你拿出去了,免得打湿了,你快点擦于净了出来睡觉。”
沈冲挣扎了几下,强迫自己挣脱温水的束缚,从浴缸里爬了起来,用浴巾随便擦了擦,裹着浴袍,走了出来。
“你打算开书店?”李开元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扬了扬手上的文件,问道:“我刚才随便看了一眼。”
“何必说这种话,我做事,从不瞒你,有些事没告诉你,只是怕你嫌烦。”沈冲掀开被子,坐上床,说道:“我打算把三联书店,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这三家老字号出版社的香港分社合并了,成立一下新的大型出版社。”
“这三家出版社,都是中资控股的机构,合并起来难度很大,你看我爸他们,两家半死不活的电影公司搞合并,搞了大半年,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扯皮。”李开元放下文件,说道:“你还不如自己投资,创办一家全新的出版社来的方便。”
“建个出版社很简单,但是品牌和渠道很难速成啊。”沈冲打了个哈欠,说道:“这三家出版社都有几十年的历史了,是中国出版界响当当的牌子,他们出版的简体书,可以通过新华书店在全国发行,这些都是新建出版社无法比拟的优势。”
“那你做好慢慢扯皮的准备吧,我最不耐烦内地政府的低效率。”李开元站起来,说道:“快睡吧,不要等我了,我今晚去和天宝睡。”
“啊?”
“这里房子太大,她刚搬过来,晚上害怕,让我陪她几晚。”
“好,那你去吧。”沈冲抬头看了看她,说道:“我看天宝好像有心事,今天一直闷闷不乐的,不像平时那么伶牙俐齿,上次搬家她可是兴奋的满屋子乱跑。”
“小孩子嘛。”李开元不以为意,说道:“我们经常飞来飞去,到处住酒店,习惯了,她刚在那边住熟了,又搬到这里来,可能一时半会没有适应过来
“说的也是。”
“对了。”李开元走到门边,又回头说道:“今天下午,姐忽然约我去她那,说是新到了一批欧洲的夏季服装,让我去看看,我在她那,见到了包家的二小姐包陪容。”
“哦?”沈冲精神一振,问道:“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她倒是问了不少问题。”李开元侧头想了想,说道:“她一直在向我打听,北京对香港未来的看法。”
“那你怎么回答的?”
“实话实说呗,国家大事,我哪知道。”李开元耸肩,说道:“临走之前,她问我,你是自己要买九龙仓,还是在帮别人买九龙仓。”
这话从何说起?
沈冲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包玉刚的想法,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有意思。”
“就是再有意思,你也别想了,快休息吧,明天再琢磨。”
“马上就睡,你先过去吧。”
李开元走后,沈冲坐在床头,睡意全无,皱眉沉思。
九龙仓争夺战是香港商业史上的经典大战,股票价格从年初的30多块一路飙升,涤窀蘸外和洋行刺刀见红的时候,收购价高达100多块,沈冲最初安排袁天凡去买九龙仓的股票,目的很单纯,就是浑水摸鱼,借机赚一
但现在看来,当初想的太简单了,钱还是照赚,但是,是赚怡和洋行的钱,还是赚包玉刚的钱,需要做出抉择,因为他现在不再是毛头小伙子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大亨,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解读,尤其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戴上了内地铁杆心腹的帽子,沈弼向他打听内地的动向,包玉刚心忧他替内地买九龙仓,都是明证。
如果在商言商,只论利益的话,更想和怡和洋行做交易,因为它旗下有很多优质地产,如果能拿到手,可以玩很多花样出来,而且股票可以溢价,拿去换地产,比拿现金去买要划算的多——他可以透过旗下的放烟雾弹来抬高股价,比如放消息说他有兴趣争夺九龙仓的控股权,以他豪掷千金的财力和炙手可热的声望,这个消息一出,股价必然飙升,再和怡和洋行谈判的时候,就可以啃下更多的东西。
但如此操作,必然会影响他和包玉刚之间关系。
包玉刚是航运大亨,世界船王,沈冲的玩具,需要他的船运到世界各地,当然这也没什么,没有他的船,还有董浩云的船,但包玉刚此人和内地关系非同一般,他是邓公接见次数最多的海外华人,一共接见了15次,要知道李嘉诚也不过被接见过次而已,他捐赠的兆龙饭店和宁波大學,自传性质的书籍,统统都是邓公亲笔题字的,他的表兄又是现任旅游局长,华侨办公室和外经贸委的元老,这其中暗含的各种人情关系,不得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