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觉禅答应奉命往从前的住处去,她身份低微没有暖轿可坐,路上难免积雪薄冰,那拉常在住得又偏,比不得她如今随宜嫔居翊坤宫,走了大半个时辰才近,拐过路口刚要进门,前头步伐整齐地过来一队侍卫。
侍卫遇见宫嫔大多要先避让,可觉禅氏瞧见为首的那个人,而走在队伍前头的那一个也清楚看到了她,两边目光火辣辣地互相注视着,觉禅氏只听身后宫女说:“主子,咱们该进去了。”她随口应一声,转身拾级,却一脚踩在台阶角落上,花盆底子一别,整个人扑在台阶下,边上宫女没来得及搀扶,才沾着手结果跟着一起滚下去。
那边的侍卫急匆匆过来,将一干人从地上搀扶起来,觉禅答应抬头看清眼前的人,顿时心酸难耐,推开了他的手,稍稍欠身道:“纳兰大人有礼。”
容若怔怔地看着他,今天他当值来巡视宫闱,因着年节上宫里往来人多,防护更要比从前严谨,虽然心里一直想着哪天能在路上遇见她,又知她深居宫中甚少出门,屡屡失望后也不敢多想,哪知今天竟见到了。
觉禅氏自到了翊坤宫后,宜嫔郭贵人还算照拂,虽然只居翊坤宫后院的小屋子里,胜在整洁清净,宜嫔郭贵人时常又送东西给她,或喊去前头闲话家常,终日忙着给几位娘娘做好看新式的衣裳,日子充实不再胡思乱想,惠嫔又隔天就来窜门子瞧瞧她,比起在这里随着那拉常在时好多了。
自然她有心让自己好好活下去,在什么地方都是好的。再者增了年龄,眉眼越发长开,每日膳饮丰富,宫女伺候周到,身上再不见羸弱之气,渐渐有宫嫔气质,且天生的美人胚子,宜嫔郭贵人只算中上姿色,连贵妃那等上乘娇媚的,在她身边也几乎要被比下去,幸而还只是答应,穿着打扮尚简单低调,才不至于真的在人前扎眼。
这一切容若也看在眼里,表妹已然成了个女人,不再是从前的孩子,可这个女人如今是自己再高不可攀的宫嫔,莫说从前青梅竹马亲昵嬉闹,如今好好说句话,都成了奢侈,前些日子她过得不好,容若每日也跟着煎熬,近来听说她越发好些了,才安心。
此刻瞧见表妹好端端在眼前,心下难忍,经不住说:“答应可安好?时下天气寒冷,您久有哮症,还望保重身体。”
觉禅氏眼神一晃,堂堂侍卫外臣,岂能知宫嫔旧疾,这一句话便道尽他们从前的千丝万缕,各种心酸涌上心头,别过脸道一声:“我很好,多谢纳兰大人。”说罢扶了宫女的手重新拾级而上,头也不回地入了门去,她心里是明白的,再多说几句,哪怕这里再偏僻,也照样能传出闲话弄得人尽皆知。
进了门,瞧见眼前熟悉的院落,想起从前来此后几番寻死觅活,想起被贵妃一顿责打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德贵人说的不错,她是有寻死的胆却没有寻死的心,自以为无惧生死,自以为生无可恋,其实根本就不想死,真正想死的人,早不在人世了。
帘子打起,宫女出来瞧见她,笑着说:“觉禅答应来了?快请屋子里坐,主子正念叨没人来瞧瞧她呢。”
觉禅氏回过神,收敛心情往门里去,她住在这里时也不常来那拉常在的屋子,彼时她还只是个官女子,连宫女也不怎么待见她,加上自己总不能安分活着,那拉常在讨厌自己她心里一直明白,离了后不曾再有往来,可不能违背惠嫔的话,今天只能硬着头皮来,现在听见宫女这句客气,直觉得可笑。
进了门,就见大腹便便的那拉常在歪在炕上,那拉常在也有几分姿色,不然也不能两次怀胎,但若说皇帝喜欢她,不如说她运气好肚子争气,上头几位盛宠的都不见这么好运,她统共侍寝那么几回,就都遇上了。但那拉常在自己似乎不这么想,觉禅答应一直知道,她心气儿高着呢,时常说,等阿哥们长大了,她就有指望了。
此刻瞧见觉禅氏来,唉声叹气说:“偏是年节上,都没个人来瞧瞧我,还是妹妹你有心呢,本以为去了翊坤宫,眼价儿高了,再瞧不起我们这偏僻地方。”
觉禅答应不说什么,只问好不好,说惠嫔、宜嫔几位娘娘担心,差遣她来瞧瞧,立时就要回话,不能多陪。可那拉氏却似没听见,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一会儿拉着她问有没有被皇帝召见过,一会儿说她们好歹姐妹一场,往后要互相扶持,还巴结着问能不能想法儿也让她迁入正经宫阁里去住,这里太偏僻叫个太医都好半天,觉禅答应只能一味敷衍说:“臣妾回头帮您问问。”
说话时,小宫女捧着礼盒进来,说钟粹宫端嫔连同德贵人、布贵人一起下的赏赐,因敬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及贵妃、温妃两宫,只等她们派完了这才送过来,那拉氏让来瞧瞧是什么东西,见不过是寻常物件,似乎很失望,恹恹道:“三人合在一起,都只这些?”
且说那拉氏,才生万黼阿哥时,还是挺好的性子,但眼瞧着人人都过得比她好,自己生了阿哥也好像不存在似的,到如今都第二胎预备临盆了,依旧没人高看她,像是她怀得不是龙种一样,对比着德贵人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境遇,心中越来越不平,渐渐就生了恨。
“我还算好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