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断裂的声音很快就消失,手心的痛却迟迟不散,痛得直往心里钻。
李公公不敢再出声,随行的侍卫太监也不敢有动静,玄烨怔怔地立了须臾,他怎舍得人家偷偷掉眼泪,可一想到她方才沉琴的举动,经不住满腹不解勾起怒意,脚下微微一动就又要走,却听得几下咳嗽声乘风而至。
咳嗽声持续不断,玄烨忍不住转身看过去,远远瞧见岚琪扶着栏杆一下下抽搐,环春在边上抚背顺气,好一阵才歇,玄烨问李公公:“她为什么病到现在?”
李公公又不是太医,哪里说得出缘故,张口胡乱道:“听说五月末那会儿淋雨着凉,发了几天的烧,烧得火炉似的,退烧后就留下咳喘的毛病,一直慢慢养着,只是未见好转。”
皇帝瞪着他责备:“这不是废话,朕问你为什么?”
李公公苦笑:“万岁爷息怒,奴才可不是太医啊。”
玄烨眉头颤动,不做言语。但见环春扶着岚琪离开湖中亭,她一身绯色慢步水桥上,缓缓悠悠宛若夏日初莲,玄烨情不自禁朝前走了几步,而那边的人也倏然停下。
环春折回亭子里不知拿什么东西,岚琪一个人站在桥上,瞧着桥边绿蜡似的初秋荷叶,渐渐就不老实,蹲下来扶着才过脚踝的水桥栏杆,伸手不知要去勾什么,玄烨这边看得眉头紧蹙,心里一个不安的念头才略浮上来,眼前绯色便如花绽开,轰然一瞬栽入水中。
耳边吵吵嚷嚷是救人的声音,李公公早带着侍卫冲过去了,玄烨浑身僵硬,还是李公公又跑回来喊他:“万岁爷万岁爷,德嫔娘娘掉水里去了。”
“朕看到了。”皇帝没来由的浑身是火,知道那里有人救,知道哪里水下都是荷叶牵绊不会沉下去,他大步流星就往皇祖母的殿阁去,冷冷撂下一句,“把人捞起来,让太医给她看,旧病新伤都治好了,朕再听见她咳嗽一声,你们通通提头来见。”
后面的话,自然是气话,哪里有灵丹妙药可以眨眼功夫就镇咳,李公公让几个小太监跟着皇帝去太皇太后那里,自己跑来水桥上看,德嫔已经被捞起来了,也没吃多少水,大概是吓懵了,瞧见他时也没什么反应,只等众人七手八脚要把人抬走时,她看着李公公的眼神才有了询问之意,李公公跟在后头无奈地笑:“娘娘,皇上来了,都看见了,看见您一头栽进水里去,您能告诉奴才,您要做什么吗?”
岚琪却怔怔地什么话也说不出,眼神倏然晃去别的地方,可周遭都看了一遍,哪儿有玄烨的身影?他来了,在哪儿?
这边太皇太后见孙儿怒气冲冲地来,屈膝行了礼坐在一旁就不说话,气呼呼的模样惹得她困惑又不悦,哼声说:“你若是来给老祖母看脸色的,还是回宫去吧,我在这里养得很好,本来也不想回去,谁稀罕你来接了?”
玄烨回过神,忙屈膝要认错,被苏麻喇嬷嬷搀扶说:“万岁爷这是怎么了?您从哪儿来的,和德嫔娘娘说过话没有?”
玄烨才道:“她跳湖了。”
说的是气话,可把太皇太后吓得脸色都白了,玄烨这才慌了,哄着祖母把方才的事说了,太皇太后依旧生气,指着苏麻喇嬷嬷说:“环春那几个小蹄子你也该去管教管教了,伺候得她病一场不算,如今又落到水里去,都是你惯坏的奴才。”
玄烨见苏麻喇嬷嬷也挨骂,倒不忍心了,帮着嬷嬷和环春她们说:“她原就有些顽皮,环春怎么敢管她,她要沉了琴,不也是一句话的事。”
“沉琴?”太皇太后不解。
玄烨这才真有些委屈和莫名,坐着悻悻然将方才的事再说过,太皇太后和嬷嬷都听得诧异,老人家唏嘘着:“还以为她一门心思学弹琴,是想弹给你听的,她这是做什么?”
说话功夫,李公公来复命了,笑得好生无奈,告诉二位主子说:“奴才问了,德嫔娘娘说她想把荷叶拎起来看看能不能瞧见下头的莲藕,大概是力气用得不当,一时失了重心就扑下去了。”
苏麻喇嬷嬷忙问:“伤了哪里没有?吃了脏水了吗,太医怎么说?”
李公公见一边皇帝也满心期待,才嘿嘿一笑说:“没吃几口水,都已经吐了,身上也没有伤,水桥下面都是荷叶,没沉下去多少,就是吓坏了,捞上来半天没反应。”
“太后娘娘才说德嫔穿着绯色,立在水上像莲花似的,她怎么就真的扑倒荷叶上去了,要是太后瞧见该乐坏了。”苏麻喇嬷嬷玩笑着,示意太皇太后别再生气,不然皇帝也下不来台,老人家被岚琪弄得又气又好笑,嗔玄烨,“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去瞧瞧她才是,只有苏麻喇和李总管在,我也不忌讳说你了,你在宫里得了新人,把我们这里老老小小都忘记了?”
玄烨一怔,皱眉看着祖母,半晌才应:“孙儿不敢忘记祖母。”
“那岚琪呢?”太皇太后说,“人人都说我偏心她,不错,如今我就大大方方地偏心她了,什么好的都只愿意给她一个,你是我的命根子,我当然也只舍得给她。”
玄烨倒被祖母逗乐了,无奈地笑:“皇祖母这话回宫可不能说,不然后宫里那些张牙舞爪的,可不要吃了她才好。”
太皇太后笑:“既是心疼她,别在我这里干坐着,先去见过太后,之后就不必过来了。”
玄烨知道再不走,祖母真该生气了,起身告辞,领着李公公往外头去,苏麻喇嬷嬷才要送送,太皇太后却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