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静静地望着妹妹,这一刻心里的难受无法言喻,但凡她小气一些刻薄一些,就该拿挖苦的话来讽刺妹妹了。可她做不出这样的事,心里想,就算玄烨真的要了妹妹,熬上一年半载,她也能消气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她这辈子注定在紫禁城里,还能去别处吗?
“今天就要走?”姐妹俩静了好半天,岚琪终于开口,一张嘴竟忍不住热泪盈眶,她不想哭,可为什么那么悲伤?
岚瑛抬头见姐姐含泪,自然是吓坏了,慌慌张张地想张嘴说什么,可一想到和皇帝的约定,硬是忍下来,又低着头说:“今天就走,姐姐保重,过些日子我再和额娘进宫看您。”
屋子里又陷入寂静,一个是约定了不能开口,一个是想问又实在说不出口,要岚琪亲口问妹妹是不是和皇帝好上了,实在太残忍,可若从别人口中听说,更是一种屈辱,现下她进退两难,多希望压根儿没这件事,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传说,她不想看到平贵人得意讥讽的嘴脸,受够了宫里的风言风语。
“姐姐,我走了。”岚瑛福了福身子,再看岚琪时,自己也热泪盈眶,可她怕在姐姐面前流露,不等她应答转身就跑开,一路往屋子外头去,眼泪就留下了。
环春在门前看得很真切,心里矛盾要不要告诉主子,再进来时只见岚琪在发呆,好半天外头有动静二小姐要离宫,环春提醒了一句岚琪也没什么反应,等她出来瞧时,瞧见二小姐对着寝殿行了大礼,小姑娘脸上有泪,但眼神却不知为何十分的坚毅勇敢。
“二小姐,奴婢送您出宫。”环春上来要替小姐拿行李,岚瑛却推开她说,“娘娘身边不能没有你,让紫玉送我出去就好了。”
眼瞧着人转身要走,环春忍不住说:“二小姐,您几时再来看娘娘?”
岚瑛一笑,看不出喜悲,但言道:“似乎往后相见的机会,更多了。”
这话说的环春心里一颤,难道二小姐真的要进宫了,那做什么还回家去,是要等着年纪选秀,还是等着皇帝下旨重新迎进来,可是怎么做都会让她家主子伤心。虽说对外人尚且宽容,对妹妹应该更包容,可就是亲妹妹,才伤得更深呐。
望着二小姐远去的背影,环春无所适从,那之后半天都没怎么对岚琪说话,直到夜里温宪公主哭闹着要和额娘睡觉,岚琪有一搭没一搭地哄着女儿,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小公主好容易在额娘身边睡踏实了,环春才问她:“要不要让乳母来抱回屋子里去?”
“外面那么冷,抱来抱去要冻坏了。”岚琪轻声应着,侧身支着身体轻轻拍哄女儿,只有看着孩子心中才易安宁,总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自言自语着,“这小丫头将来一定厉害,这么骄傲霸道,哪个做了她的驸马,我可要对女婿多偏心一些,伺候我们五公主,实在要辛苦了。”
“主子早些睡吧,奴婢把蜡烛都灭了。”环春伸手要拉起帐子,岚琪突然问她,“你送岚瑛时,我听见你们说话了,她与你说什么?”
环春很犹豫,可心想既然是早晚的事,说与不说本没什么差别,便应道:“二小姐说,往后和主子见面的机会,更多了。”
“是吗?”岚琪沉沉地合上了眼帘,“只怕她回去,阿玛额娘不会答应,家里若闹翻了天,才真正是难看。”
“娘娘,您宽宽心。”环春已经无话可说。
岚琪深深呼吸后道:“随时准备着,若是她进宫了,还是在永和宫好,只怕在别处会叫人欺负,东配殿里堆的东西都趁年末打扫清理干净,给她挪个地方吧。”
环春心疼她,忽地想起看到二小姐流泪的事,轻声道:“二小姐从您这儿离开时,奴婢看到她哭了。”
但现在的岚琪根本想不到妹妹进宫以外还能有什么事,只是叹息:“她大概也明白,那样的事会让我痛苦,她心里一定还是疼我的。”
那之后的日子,除夕元旦,转眼就进了正月,德妃娘娘因安胎深居永和宫不见人,益发连慈宁宫也不去走动,太皇太后身子尚好倒不必她操心,只是这宫里永和宫已经准备好了配殿等待接新人,老人家本不愿过问玄烨的私事,这下听说岚琪受委屈闷在永和宫有苦无处说,便实在坐不住了。
玄烨被老祖母喊来,劈头盖脸就问他做什么要惦记岚琪的妹妹,更说道:“这些日子你不是正宠着那个什么章答应?我听苏麻喇说你三天两头翻她的牌子,可见是个可心讨你喜欢的,既然有了这个好的了,你还惦记岚琪的妹子做什么?你还嫌她不够膈应?”
“皇祖母真是把孙子媳妇当孙女疼了,人家家里,哪个不是先向着孙子的?”玄烨竟还有心思玩笑,凑近皇祖母轻声说了一番话,太皇太后的脸色时不时变幻,最终摇头道,“你这样做,他们还不闹翻了天。”
玄烨且笑:“不至于闹翻了天,心里不舒服是必然的,岚瑛往后的日子也一定辛苦,所以孙儿替她向您求个恩旨,有您撑腰,不怕高攀不上,也不怕别人欺负她?”
太皇太后蹙眉:“一定要这么做?”
玄烨颔首,肯定地回答:“虽然荒唐,可这样一来,朕可以少操一份心,归根结底他们是谋利,这对他们来说本不是坏事,只要好好为朕办差事,朕又怎么会亏待他们。”
太皇太后叹息:“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一家子如狼似虎,不好对付。”
玄烨才露出几分温和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