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森森的獠牙、血腥的热气,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尖锐的利爪,岚琪感觉到肩颈被利齿重重咬住一口,对于生的绝望迅速盘踞在脑海,那一瞬占据她脑海的,竟然不是嗷嗷待哺的孩子们,而是玄烨。
一头黑狼扑在了德妃娘娘身上,福晋宫女们尖叫着散开,太监们也都吓懵了,性命攸关时,却见大阿哥冲上前,双手扯住狼耳朵把他从德妃身上拖下来,畜生一挣扎从他手里蹿出去,但这一下被激怒,呼呼发出嘶吼声,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大阿哥这边。
“大哥,给你刀。”三哥突然跑上来,从腰上解下小刀,拔了刀鞘就塞给哥哥,大阿哥转头抓刀的瞬间,那头黑狼就冲了上来,一口咬住了胤禔的肩膀。
三阿哥被兄长推了一把摔滚出去,只见黑狼和大阿哥缠斗在一起,他一手掰着畜生的脖子一手握着刀就插进去,一刀见血畜生哀嚎一声朝边上滚开抽搐起来,大阿哥扑上去又是一刀,直插在畜生的脑门上。
一场激烈的缠斗,畜生毙命的一刻,周边几声尖叫,竟是有胆小的女眷吓昏过去了。
此时有侍卫和越来越多的太监赶来,畜生已经被制服,大阿哥肩膀上的棉袍被撕破,嫣红的血沁出来,他被畜生咬伤了。
宫女们围住了倒在地上的德妃娘娘,她意识还很清醒,环春扒开她的衣领,摸到湿濡濡被黑狼口水沾湿的地方,冰凉的感觉让她心惊胆战,幸好扯开大氅和衣领,只看到点点血丝,再抬头看大阿哥肩头一片鲜血,直吓得她浑身哆嗦,若非主子穿得厚实,脖子里又戴了早晨太后赏赐的一串极粗的金链子,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那头畜生死了,没事了,您脖子上伤口不大。”环春说着要搀扶主子,岚琪却虚弱地发出声,“别动,我的腰不能动了。”
众人一惊,才知道德妃被狼扑到时摔到腰了,怪不得大阿哥拖走黑狼后,她明明清醒着也没爬起来逃跑,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可旁人又不敢靠近,这会儿才明白她是动不了了。
宫女太监们乱糟糟地想法子,总算把不能动弹的德妃娘娘送回了瑞景轩,随驾入园的正骨太医被急匆匆召来,因伤情严重不容耽误,直接上手在德妃娘娘后腰摸了几把,确定腰骨未受大的创伤,众人才舒口气。
太医同样把心放回肚子里,伏地告罪他触碰了娘娘玉体,又叮嘱道:“腰伤只能靠养,娘娘至少卧床一两个月,这一回不把伤养好,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的事,将来阴晴雨雪还会发伤,十分辛苦。”
此时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冲进来,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皇帝浑身燃着火似的谁也不敢靠近。
“德妃怎么样了?”皇帝终于开口,岚琪稍稍侧过脸看他,那盛怒的神情,眼睛里仿佛飞出一把把利刃扎进太医的脑袋,不由得叫她想起大阿哥和黑狼缠斗的画面,那血腥的恐怖全刻在她脑袋里了。
太医絮絮叨叨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皇帝脸上的神情稍稍舒缓,走近床榻,可还未开口,岚琪就先说:“大阿哥流了好多血,皇上去看看儿子。”
玄烨深深蹙眉,岚琪又说自己没事,伸手做出推的动作,微笑着:“皇上看过大阿哥,就来臣妾身边,一直陪着臣妾。”
“你好好养着。”皇帝沉沉地应了,转身往外走,看到胤禛站在门边发呆,便唤了一声,把儿子叫到跟前,冷声问,“你这一脸颓废模样,也是吓着了?”
四阿哥闷声不响,憋着一股劲儿似的,低垂着脑袋也不看父亲,手里紧紧握着拳。可腿上突然被父亲踹了一脚,他这才抬眼,不知自己为何挨踢,父亲怒气冲冲地说:“你脑子里在想,为什么救你额娘的不是你?那你告诉朕,你有力气制服那畜生,有你大哥那么高的个子和魁梧的身板吗?”
四阿哥不甘心地摇了摇头,脑门上又被父亲拍了一巴掌,他吃痛地抬手揉,只听父亲训斥道:“有功夫瞎想这些,照顾好你额娘养伤,替她多看着点弟弟妹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是你的孝道了。”
胤禛不甘心地应了声:“是。”
玄烨则怒:“再耷拉着脑袋,定不轻饶你,小小年纪没点精神做什么?你给哪个看脸色?”
四阿哥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抬起头,才见父亲脸色稍霁,不耐烦地瞥他一眼后,匆匆离开了瑞景轩。
圣驾离开,环春出来请四阿哥进去,说娘娘找他,胤禛赶紧进门到床边,比起父亲又踢又骂的“心疼”,母亲温柔如水的呵护直叫人暖心。
而岚琪听见外头动静,环春告诉她是皇上发脾气在责备四阿哥,还踹了四阿哥一脚,此刻便伸手摸摸儿子靠在床边的腿,也不知摸的是不是地方,笑悠悠说:“他一肚子火,叫你赶上了,额娘给你揉揉,看在额娘的面上,咱们不和他计较。”
胤禛嘀咕着说不疼,反问母亲:“额娘是不是疼极了?”
岚琪笑道:“养些日子就好了,额娘不疼,从那畜生嘴里捡回一条命,额娘心怀感激。”抬手示意儿子伏下身子,便摸摸他的脑袋,愧疚地说,“额娘又让你担心了。”
实则她心里更愧疚的事,生死存亡的瞬间,她想着的是玄烨,她这个母亲太不称职,竟然把孩子们都抛在了脑后。
“一会儿等你阿玛看过大阿哥,你也去一趟,问问大皇兄有什么事儿能帮他做的,就算替额娘谢谢他,额娘会记着这份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