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却笑:“您那句话敢不敢对着皇上说一遍?什么叫让人心堵呀,难道万岁爷曾经叫姐姐堵心了?”
荣妃笑着求饶,说她不过随口一句话,叹息毓庆宫里不太平,啧啧道:“那里的女人就是将来的后宫,可真是不容易,这就斗起来了。侧福晋年纪轻轻很是厉害,不过她既然是太子身边最早的人,也就和我一样,意味着将来是最老的人了。我这里倒是有很多话能对她说,可惜毓庆宫的谁人,咱们没资格多嘴。”
姐妹间私下嘀咕,不过是打发茶余饭后的时间,她们一向不插手毓庆宫的事,至于皇帝到底怎么想的,岚琪知道玄烨迟早会来与她解释,即便不说她也不在乎。自己仅是感慨侧福晋的境遇,毕竟连胤禛都能察觉,兴许是侧福晋逼死了太子身边的宫女,皇帝对毓庆宫的一切洞若观火,怎会不知道?
宫里亲姐妹共侍一夫的悲剧可不少,即便孝懿皇后与佟嫔还算和睦,也终究再不能有姐妹间的亲厚,而此番新侧福晋还只是堂姐妹,她们自幼不在一处,何来的感情?说得好听,是来协助侧福晋一道伺候太子料理毓庆宫,可聪明人都能想明白,皇帝是不愿立太子妃之前让侧福晋在毓庆宫一手遮天,才找个人来与她抗衡挟制的。若是从别家找来,还怕引起朝臣见的矛盾,同门同族的姐妹,斗得你死我活,也是一家子的事。
自然这也就意味着,侧福晋自此失了皇帝的心,她在太子身边注定没什么大前程,她的堂妹还没进门,同样注定了这一切。怪不得荣妃说皇帝厉害,细想想,玄烨真真是“杀人于无形”。
四阿哥生辰一过,婚礼就在眼前,十一月初二,乌拉那拉府上依礼将福晋的嫁妆送入紫禁城,其中囊括初定之日皇帝所赐仪币,内务府则在宫内设宴款待送嫁妆的福晋族人,三阿哥和四阿哥的酒席摆在一起,皇帝与太后、德妃、荣妃皆未出席,由皇族亲王代为招待。
而这一晚,三阿哥和四阿哥便要分别离开景阳宫与承乾宫,住进阿哥所内早已准备好的两座三进院落中。苏麻喇嬷嬷之前亲自带人打点,两位阿哥除了院落东西相隔外,屋内一切用具陈设几乎没有差别,在皇帝和太后的授意下,对两个孩子做到了一视同仁。
这上头的事,荣妃从始至终没有插手,而岚琪则一再叮嘱内务府和苏麻喇嬷嬷不要偏心四阿哥,这是她们姐妹俩的默契,岚琪敬重荣妃年长,荣妃也大方接受她的好意,期间即便不乏有人故意挑唆,她们俩也未生出嫌隙。
这一晚,三阿哥在景阳宫给额娘磕头后,便要离开母亲的殿阁,六月里才嫁了女儿,十一月里儿子又要离开,大喜之下,荣妃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似的,若说她辛辛苦苦挣体面是为了儿女的前程,如今他们离巢而去,这紫禁城里她未来的人生,又该如何度过?
“明儿才是行大礼的日子,今晚让三阿哥早些歇着去吧,娘娘有什么话,明天再交代三阿哥不迟。”吉芯劝慰一句,便请三阿哥赶紧回去,他们的住所在宁寿宫往南较远的地方,已出东西六宫的范畴,宫规森严,是以向来妃嫔要去阿哥所探望皇子公主,都要请旨,而阿哥们成婚后,即便同在紫禁城里,往后再来给太后和生母请安,也要请旨方能进入大内。
三阿哥离开景阳宫时,问随侍四阿哥是否已经走了,得知四阿哥还在承乾宫,他本想去等弟弟一道走,送出来的吉芯听见了,劝道:“三阿哥自己先回去吧,四阿哥离了承乾宫,还要去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行礼呢,您等在一边,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就该着急了。”
胤祉觉得有理,便自行离去,远远路过永和宫时,果然见那里灯火通明。
但此刻,德妃娘娘并不在家里,她正带着环春等在承乾宫门内,而承乾宫里的灯火正一处一处暗下,四阿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将宫内每一间屋子都走了一遍,现下各处都已昏暗,唯有正殿之中还有光亮。
“娘娘,咱们不进去吗?”环春轻声问。
“他该是在和皇后娘娘道别,咱们等他出来就好。”岚琪眼中微微湿润,叹息道,“明日起承乾宫就封宫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住进来,佟嫔向皇上求了恩典,要把这一处留下纪念皇后,反正宫里不缺安置宫嫔的殿阁,即便将来有再多的新人,咱们皇上这一代里,承乾宫永远都会空置。”
说话间,正殿灯火终于熄灭,胤禛提着灯笼缓缓走出来,立在门前吹灭了灯笼,将灯笼放在了殿门前,又驻足看了会儿,才转身出来,他似乎不知道母亲已经在等候,乍然见到额娘不免讶异,却是责怪:“门口风大得很,额娘做什么站在这里等。”
说着就上前握住了岚琪的手,可是岚琪的手却比儿子的温暖,他掌着灯笼在空荡荡的一间间屋子里走动,反叫十指冰凉。而四阿哥一触及母亲温暖的手掌,悲伤的心情顿时散了不少,从指间传到心里的暖意,让他重新又振作起来。
岚琪温柔地说:“你有些认床的毛病,早些去自己的住处熟悉熟悉,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从早到夜里,你都要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也是额娘的大日子,咱们都要精神体面,明天额娘一定打扮得漂漂亮亮。”
胤禛暖暖地笑着,退了一步给母亲行了大礼,便爽快地答应:“儿臣这就走了,额娘也早些回去休息。您别舍不得,眼下只是换了个住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