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温宸公主日渐康复,各宫往来也渐渐松动,太后那儿兴许是有皇帝派人关照过,没再干涉岚琪照顾孩子的事。岚琪知道太后是为了她好,自己的行为才真真是冲动的,心中感激太后的心意,盼着小宸儿完全康复后,好去向太后谢恩。
而她一心一意扑在女儿身上,这会儿才缓过神问宫外的情况,虽然女儿的痘疹疑似离宫在外沾染的,好在那日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平安度过这些日子,特别是有了身孕的毓溪,岚琪这才明白婆媳和母女的区别,要紧时刻,她心里只有自己的骨肉。
而四阿哥府里,只等宫内传来消息说温宸公主康复了,胤禛才让府里的人开始外出,并告诉毓溪到底发生了什么,毓溪果然吓得不轻,要知道她如今随时就要分娩,万一自己染了痘疹,若不能提前把孩子生出来,她和孩子都会有危险,心里知道不能怪任何人,温宸妹妹更是病得可怜,可她如今将为人母,又何尝不是一心一意只在自己的骨肉上。
日子一晃而过,温宸身上的痘疮结痂脱落,果然如玄烨所料,比起发病那阵子,此刻才是孩子最难熬的,便是小宸儿那么乖巧的孩子,也忍受不住要哭闹,可额娘狠心捆住了她的手脚,只有每天哭着忍受被虫蚁噬咬的痛苦,岚琪陪着也没少掉眼泪,总是含泪逗她:“要是挠破了,可要和皇阿玛一样脸上留几个大坑,不能和额娘一样好看了。”
三月末,前线传来捷报,噶尔丹溃不成军自缢而亡,八旗将士气势大振,将在喀尔喀稍作停留后,就班师回京。
同是那一天,四阿哥府里福晋分娩临盆,岚琪得到传报时已经日落黄昏,心急如焚地等到半夜,才终于有母子平安的消息传来,儿媳妇不容易,十月怀胎辛苦,终于为胤禛生下小阿哥,四阿哥府里也终于有儿子了。
岚琪高兴是高兴,但如今女儿尚未完全康复,永和宫的东西不宜往宫外送,好歹过阵子产妇和婴儿都强健起来才好,于是只是派人送了声祝贺,比起当初李侧福晋生念佟,反而冷清了许多。
虽然明白的人都知道德妃是忌讳公主有病,不急着恭喜儿媳妇。可就是有嘴碎的人爱挑事儿,在其中搬弄是非、德妃对儿媳妇的好,原来也不过是表面而已,这一次的事就看得出来,完全不顾儿子媳妇的死活,几乎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去照顾小女儿。
妯娌几人到四阿哥府探望贺喜时,三福晋就当着毓溪的面说:“咱们做人媳妇的,总要受这些气的,原以为你比我好些,如今看来也差不多。荣宪公主生娃那会儿,隔着千里迢迢额娘她都有本事派人照应,我给她生了孙子,光顾着催三阿哥抱孩子进宫瞧瞧,我死活连问都不问一声,咱们也就指望自家额娘多疼一疼了。”
这些话不好听,听得多了,毓溪就算心里再明白,总难免会有些许失落。好在胤禛对她细致体贴,宽解她产后不少紧张,而要说她为了这事儿不高兴,不如说她至今梗在心里的,还是对温宸妹妹出痘的后怕,每每看着摇篮里肌肤娇嫩的孩子,她都担心若自己不幸被传染,现在会是什么光景,明知道那些事没发生,没来由地就会陷入这种恐惧,原以为有了孩子后她会很幸福,可孩子的来之不易,竟让她变得患得患失。
这些细微的变化,胤禛都看在眼里,可是他如今还不被母亲允许进宫,说要等温宸完全好了才行,再者皇阿玛即将班师回朝,朝廷里逐渐开始忙碌,他每天抽空回家看妻子孩子都紧巴巴的,更没有时间往来宫廷,只晓得宫里母亲和妹妹平安无事,其他一概不知。
至于皇帝秘密往来的事,外头没有传扬开,可私底下知道的人却越来越多,明珠这儿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太子那里一大截,起先他还不肯信,只等再三确认皇帝真的回来过,才着急地给惠妃送信。
信中历数惠妃如今谨小慎微的害处,永和宫不声不响地日益强大,就凭德妃在皇帝面前吃得开,有时候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事,德妃一句话就能实现,若不早日除去永和宫这个敌手,他日即便扳倒了太子,他们还会有更远更艰难的路要走,如今四阿哥羽翼未丰,再不动手就晚了。
可是惠妃看得心惊胆战,慌忙就将信函扔在香炉里燃尽。昔日明珠想在书房毒死太子,结果害得六阿哥暴毙的事,至今让她心有余悸,再有畅春园里德妃遭狼袭击的事,这些年明珠一面让大哥有条不紊地在皇帝面展露才能,一方面暗地下行事激进,往往让她措手不及。明珠也不想想,如今的长春宫早就是个空架子,皇帝赏她一口气活着,是看在大阿哥的面子上,真把皇帝逼急了,让她“病故”也不是难事。
惠妃这些年越发想得明白,明珠那些人与皇帝博弈杀红了眼,是不会管她的生死,因为他们没有退路,往后退就等着潦倒落魄,可她还能有一条退路,只要不把皇帝逼急,她还可以是尊贵的惠妃娘娘。
但如今才想明白,已有些来不及,她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将儿子送上大位,依附明珠,却又成了他们手中的傀儡,她一面要稳住自己在宫内的地位,一面不能让明珠抛弃她,眼下重要的不是如何除掉永和宫,而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立场,尽可能面面俱到。
与此同时,太子这一边,比起明珠担心永和宫日益强大,他们所忧心的,是分明太子没有向前线传报公主出痘的事,皇帝却在关键时刻及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