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贵人昂首道:“臣妾有了身孕,还请娘娘让臣妾站起来等候。”
佟妃目色凌然,嗤笑一声,冷幽幽吩咐身边人:“放下。”便见肩舆缓缓落地,佟妃扶着静珠的手走来,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岚琪和端贵人,“乌常在,端贵人方才说什么?”
岚琪一怔,垂首照实说:“端贵人有了身孕,还请娘娘让端贵人起身等候。”她话音才落,肩上突然被猛踹了一脚,身子朝后跌去,只听边上端贵人的小宫女惊叫,一时更惹恼了佟妃,厉声唤身边的太监过去掌嘴,岚琪匍匐在地上,只瞧见那宫女被摁着左右开弓,噼噼啪啪的皮肉声听得人心颤。
“你们在嘲笑本宫才失子是不是?有了身孕就那么金贵了,礼法规矩也不用管了,一个两个都是宫女出身的贱婢,也敢在本宫面前提站起来,好啊,你们喜欢站起来。”佟妃眼如嗜血,站直了身子指了身边的宫女,“把端贵人和乌常在的鞋袜脱了,让她们好好沾沾地气,好好站着。”
端贵人护子心切,毅然正色道:“地上寒凉,臣妾万不能脱了鞋袜,腹中胎儿若有好歹,只怕娘娘也担当不起。”
“你还敢说……”佟妃怒火攻心,正要发作,被静珠拦住轻声劝,“娘娘,皇嗣若真有什么好歹,您可真担当不起。”
“可乌雅氏没怀孕吧。”佟妃目色如刃,冷笑着指着地上的岚琪,喝斥身边宫女把两人都搀扶起来,让端贵人就这么原地站着,岚琪则被硬生生tuō_guāng了鞋袜赤脚站在地上,她今日随行只有香月,胆小不经事,吓得只会跪在一旁哭。
裸足的耻辱,岂是地面的寒冷刺骨所能相提并论,幸而衣摆及地遮盖了脚面,还不至于真的完全裸露,岚琪红唇紧咬,袖中双拳紧握,抑制着身体的颤抖。
她自入宫至今,做宫女时都不曾受过如此羞辱,心中怎能不恨,可没来由的,正如当日佟妃罚她跪在庭院中一样,她更可怜眼前这个女人,怜悯她扭曲龌龊的心,耻笑她自甘堕落的行径。
而佟妃素来看不惯乌雅氏,前些日子听说皇帝大半夜跑去待了半个时辰,谁知道半个时辰能干什么,在她眼里乌雅氏就是下贱,总站在宫门口等路过的皇帝,和那青楼里倚门卖笑的娼妇有什么两样。
“你们好好站着,本宫这就去问问太皇太后,有没有这回事。”佟妃看着岚琪被冻得瑟瑟发抖,好生得意,扶着静珠的手坐回肩舆,一行人扬长而去,却不知是不是去向慈宁宫。
可想想也知道,她如此虐待妃嫔,又怎会自己跑去慈宁宫张扬,必然是绕道去了别处,可几时才能来放行,谁也不知道。
“今天连累你了。”端贵人还有几分气性在,虽然早已脸色苍白,但还是伸手搀扶着岚琪,“她肯定不会再回来的,我们不能在这里站死,你快把鞋袜穿好,别冻出病来。”
香月哭着去把主子被扔掉的鞋子袜子捡回来,抖抖索索地要给岚琪穿上,可岚琪却躲开说:“你回去拿干净的来,那些人碰过的,拿去全部烧了。”转身则要搀扶端贵人坐回轿子里,双目通红却死也不落泪,“您赶紧回去养着身体,宣太医瞧一瞧,可没有比胎儿更重要的了,臣妾在这里等一等,一会儿也走了。”
端贵人的宫女被打得双颊红肿口角流血,幸而未及伤了几个抬轿子的小太监,岚琪命他们好生抬着轿子,赶紧把主子送回去要紧,这边香月还在哭,岚琪拉她起来,“你还不快回去,我可要冻坏了。”
香月哭着脱下自己的夹袄铺在地上让岚琪踩着,立刻就跑回钟粹宫去拿干净的鞋袜,一时人都散了,只留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初春未暖的风扑在脸上,一阵一阵寒意沁入心头。
可是,这里距离慈宁宫不远,再走些路也要到乾清宫,不晓得佟妃究竟痰迷心窍还是恶意挑衅,乌雅氏虽然低微,可太皇太后喜欢,皇帝更喜欢,偏在两宫之间羞辱折磨他们都喜欢的人,换谁听了都无法理解。
当苏麻喇嬷嬷听说这件事,因不能打扰诵经的主子便自己先跑来时,环春玉葵和香月都已经在了,正伺候给岚琪穿鞋袜。
“嬷嬷……”香月大哭,抱着苏麻喇嬷嬷的腿哭诉刚才的事,玉葵和环春架着被冻得发软的岚琪,小常在却只是努力扯出笑容说,“我没事的,嬷嬷能派人去瞧瞧端贵人吗?”
苏麻喇嬷嬷面色凝重,佟妃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自己虽是个奴才,可也是皇帝的老师,顺治爷和当今皇上的满文都是她手把手教会,宫里宫外无人不敬,赫舍里皇后和昭妃都对她恭敬有加,唯有这小佟妃不同,入宫以来倨傲无礼,在她眼里,苏麻喇嬷嬷不过就是个奴才。
“回去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嬷嬷沉了沉心,又吩咐手下宫女,“去把软轿请来,送乌常在回去,常在这样子被架回去太狼狈,失了尊重。”
众人应诺,分散去忙碌,也有人去端贵人处问安,嬷嬷上来握了岚琪的手,纤柔十指凉得直叫她心寒,却语重心长道一句:“来日方长,您要记着今天的耻辱,可为的不是复仇或憎恨,为的是有一日您在高位,不要迷失了心,不要让今天您所见佟妃的恶容,来日也出现在您自己的身上。”
岚琪眼角方沁出晶莹,这亦是她悲悯佟妃的所在,已然冻得虚弱的她用力点一点头:“嬷嬷的话,我记着了。”
当乌常在被佟妃罚裸足站在地上的事传到乾清宫时,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