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的手颤颤巍巍,犹如行将就木的老人,上面皮肤的褶皱暗黄,显露出一种失去生命力的枯竭。
手指尖在触及的一刹那,那原本盘曲的一团翠绿色动了动,两个柔软的须茎卷住她的指尖。
停了两拍,蒂蒂才缓缓缠了上来。
慢腾腾的动作有些犹豫,像一个从酣睡中醒来的孩子,带着几分懵懂,卷曲着上翘的呆毛。
血脉相连的感觉又浓重了一点,林安放下心来,心里不由一软。
“……蒂蒂,绿绿给我。”
她在精神里说,虚弱的精神力显得有气无力。
蒂蒂缓了三拍,枝蔓上浮现莹绿,淡淡绿光从林安手指与蒂蒂接触的位置,缓缓传送进来。
一股暖流流进身体,仿佛泡在温热的泉水中,身体内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饥渴地呼吸和汲取,死去的血肉重生,排异出黑红的血块和污垢。
老皱的皮肤表面渐渐被一层黑色覆盖,但林安却觉得干瘪的身体渐渐充实起来,枯竭的身体新生出活力,少许的体力和精神力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
尽管元素侵蚀对身体损害无法驱除,但恢复了一些的体力和精神力,再加上魔池中充足的魔力,至少不会令她对外人无还手之力。
有自然之力的支持,也不用担心身体损害继续恶化下去。
“哇!”
林安吐出了一口黑血,血中有黑红的淤血块。
她全身黏腻,皮肤表面散发着腥臭,那是脏器和身体中彻底死去无法被修复的细胞尸体,被身体自动排出体外。
正在一切向好的方向转移的时候,自然之力却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输入。
林安一惊。
“蒂蒂?”
“……安。”
半晌,精神那头传来迟疑的应答,犹豫中带着试探,还有一些极其细微复杂的情绪夹杂其中,似乎是陌生。又像带着渴切向往,似乎又隐藏畏惧担忧不安……
许多情绪通过有些淡薄的契约维系传达过来,复杂得竟然让林安一时无法分辨。
这次,林安确定蒂蒂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
蒂蒂的智商明显进化了。从前的它情绪极为单纯,像一个一两岁的孩子,除了简单的喜怒哀乐、饥饿喜欢这样的情绪和yù_wàng外,根本不会表达出这么复杂、并且明显拥有较复杂的思考能力的情绪。
蒂蒂什么时候出现了变化?
为什么会出现变化?
难道是露露挑眉趁她没注意做的手脚?
林安思绪有些混乱地想着,眉头时紧时松。惊讶的同时又有些不安,连自己的情况都有些忽略了——
蒂蒂是她最后最可信的同伴,哪怕是友情深厚如安德烈,也可能会有因身份或其他原因的不得已的时候,即使重视她,但安德烈终究有师门和雪莉尔,她不会是安德烈心目中唯一无可取代的那个人。
但由她的血肉养成、与她精神相连、只会依赖和亲近她的蒂蒂,却绝不会背叛和伤害她,她在它心目中的地位是唯一和无可取代的,它也拥有她心中无可取代的位置。与她相依为命,是她最可信和贴身的最后一道防线。
林安知道,监守者们那么轻易放她离开通天塔,必然还有其他方式来影响她,不可能完全放手。
林安不怀疑他们有这样的能力,并且默许地做一些妥协也并无不可,就连露露临走不经她同意就将那朵曼珠沙华附着在她手臂上,她在确定没有伤害到她本身后,也没有多大愤怒。
但林安也决不允许他们触犯她的底线!
想到蒂蒂过去总是眷恋地缠着她,一呼唤总会迫不及待地兴奋回应。像濡幕地孩子一样对她撒娇,不停说“……安安……饿饿……吃……”——再对比蒂蒂刚才的迟疑和犹豫,林安怎么也无法忽视这些异常。
“……别让我知道你们在蒂蒂身上动了手脚!”
林安眼中闪过冰寒,仔细感觉精神中的联系。确定契约的稳固性并没有被动摇,血脉相连的感觉依旧清晰,才微微放松起来。
“……安?”
精神里迟疑又微弱地呼唤,让林安回过神。
“蒂蒂乖,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不确定蒂蒂的智力进化到什么地步,能不能听懂她的话。又问一次,“蒂蒂痛痛吗?”
“——不、痛……”精神中的声音慢吞吞答,然后试探地又叫,“安?”
“嗯?”
犹豫地又叫,“……安?”
“……嗯。”
再重复一次,“……安。”
“……嗯?”——这孩纸怎么了?
“安。”语气肯定了一点。
“……”
“安!”有点兴奋的。
“……”
……
“……安?”“……安。”“安!”……一连十几声,蒂蒂反反复复地叫个不停,语气各不相同,像对着学习机学话的孩子一样。
林安从来不知道自己单名,也能用各种兴奋犹豫雀跃等语气,叫出这么多抑扬顿挫高低不一的声调。
弄得林安哭笑不得之余,心里又踏实了一点:
这种事也只有蒂蒂才会做得出,就像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一样,智力大增之后的蒂蒂,也本能用自己最熟悉和信赖的对象来学习语言,熟悉自己的变化。
无论蒂蒂的变化是不是监守者导致的,但是起码,蒂蒂还是原来只依赖她的蒂蒂。
得出这个结论的林安放下心,连忙问蒂蒂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之力都去哪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