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的脸色极为难看,胸口剧烈起伏。
他当然听得出林安一大段话中那赤裸裸的嘲讽,从小到大,除了少数几次,他还没有被这样当面骂过——林安所说的话,在他听来比市井俚语的粗俗脏话还要恶毒!
林安哂笑,“詹姆士阁下,这里我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先回去冥想了。”
说完,就要离开。
“等等!”
詹姆士终于勉强按捺下自己的情绪,强抑住气得要发抖的身体,但一张脸憋得发红,所幸这时他们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伤员抢救上。
林安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背后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袭来,詹姆士从身后一把攥住林安的手,大步向前走去,将她拉离人群附近。
旁边终于有人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诧异地看来。
男人的力气终究是有优势的,林安手腕被攥得发痛,挣扎两下脱不开,又注意到旁人眼光,心想不好在旁人面前显露她和詹姆士争论的话题,于是放弃了挣扎,任由詹姆士把她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
“请放手,詹姆士阁下!”
走到无人处,林安一把甩开詹姆士的手,白皙的手腕已经像箍了一只手镯般生出一圈紫红的印子,不过因为她体质的恢复力,林安对此不是太在意,只是用力揉了揉手腕——
这个动作落到詹姆士眼里,就好像林安不想和他碰触,担心手腕沾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听着,女人!”
詹姆士张望一下附近,见到没人,才压着声音低声咆哮,“我不知道你的指控从何而来,但……”
“现在辩解有意义吗?您刚才的表情,已经解释了一切!”林安微哂,幽深的眼眸冷冷地注视詹姆士。
说实话。一开始林安只是打算用那个话题来试探詹姆士,看看他是否知道什么,但后面詹姆士的表现,很难说服林安不去相信自己早前对他的猜疑。
“见鬼。刚才我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詹姆士暴躁地说道,一脸不知怎么解释的愤懑。
由于对自己感知的信任,林安知道这愤懑并不是伪装,只是之前说起达力时詹姆士的心虚又怎么解释呢?
“那您怎么解释队伍开拔后,您不但推掉领队这个职务。而且一反常态躲进车厢不见人的事?”林安口气缓和少许,至少给了詹姆士解释的机会。
詹姆士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就算他性向对女性不感兴趣,但对美的追求,却贯穿在每一个苍蓝雄狮的血脉中,被林安这样的美丽而且具备相当身份的人的误解,对他来说是一件相当难受的事情。
而且,林安的指控太严重,詹姆士自觉自己的人格尊严受到严重污蔑!
“那只是一种预感——以琳法师您的智慧,难道也预料不到这次归途中的不平静?”
林安的目光闪了闪。
她的确预感这次回程不会顺利。
毕竟另外两国或许不敢明目张胆地攻击,但也绝不会坐视梅林顺风顺水的鼓舞士气。以这次lùn_gōng行赏提高军队向心力,并且再一次在全大陆面前炫耀他们的武力——国家层面的交锋,从来没有仁慈可讲,对另外两国来说,梅林最好被这场战争拖入泥潭,甚至与魔族同归于尽,最好被他们捡取便宜,才是最理想的未来。
为了这个目标,两国恐怕派了不少暗谍杀手入境,甚至可能在很早以前就扎下内线。
但梅林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在与这些绊脚石斗智斗勇——这里面的波诡云谲,林安单凭之前吸收的少量柯默特的记忆,就可以窥知一二。
詹姆士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解释道:
“……不可否认。我在出发前,曾经得到过一些警示,因此反常低调。但这一次雪崩,并不在我和警示我的人的预料内!
准确的说,具体到哪一天、哪个地点、会发生什么,我也和你一样一无所知。否则我就算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那么多人的生命冒险,何况这次的灾难那么严重,哪怕事后因为组织救援可以让我将功补过,对我来说也没有好处!”
詹姆士说完,猛地闭一下眼,咬紧的牙关满是愤恨,“我一直以为至少要等到过了冈特城之后,才会有‘意外’出现。
没想到,他们的手伸得那么长,而军情处的那些狼狗平时吠得凶,关键时候,却一点用也没有!”
他一拳击在雪壁上,拳面沁出鲜红的血丝。
“您也有熟人还没有被救?”
“谁没有几个朋友呢?琳法师未免把我想得太冷酷了一些!”詹姆士冷冷地反嘲一句,“您那位骑士阁下,不也一直在发疯般挖雪地?”
詹姆士的眼角略微发红,林安已经知道自己之前错怪他,这时被他反嘲也并不反驳,只是平静地说:
“对于之前的误解,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如果您有任何要求,可以向我提出。”
从詹姆士的解释,林安已经知道他的情有可原,只是作为被瞒在鼓里的一员,她心里终究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是萨林提醒的话,她的马车或许还会在队伍中后段,也就是离事发时最近的地方,很难说后果会如何。
而且虽然军方早知“发生意外”的可能,但却最终因为他们的大意,使得那么多人从此埋葬在这个峡谷中,其中,还包括了曾经和林安并肩作战的那几个亲卫。
所以对于詹姆士表露的痛苦,她没什么可安慰的,现在